2008年应对全球金融危机，世界许多国家特别是主要发达经济体的宏观政策组合迅速向双扩张靠拢。 随着世界经济复苏，政策组合开始分化。 近期，为了抵御COVID-19疫情的影响及其对经济的冲击，政策组合回归双扩张。 本文主要分析全球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组合的历史变迁、基本内容、主要影响、政策评价和退出问题。
1. 政策组合的变化
(一)从趋同到分化
12年前，世界经历了美国次贷危机、全球金融危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 为应对危机影响，多国特别是主要发达经济体的政策组合迅速向“宽松组合”靠拢，实行“宽松组合”。 扩张性财政政策+扩张性货币政策的双重扩张。 后来，随着世界经济复苏，政策组合开始出现分化，2015年至2018年政策组合差异扩大。当时特朗普政府和英国政府的政策组合是“紧紧混合” ”，即“扩张性财政政策+紧缩性货币政策”； 欧元区和日本政府的政策组合是“紧紧组合”，即“紧缩财政政策”+极度宽松货币政策。
(2)原因分析
欧元区率先从财政扩张转向财政紧缩，主要出于三个原因：一是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给欧洲国家带来了惨痛教训。 为此，欧盟一直坚持加强财政纪律。 其次，《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趋同标准要求加入欧元区国家的财政赤字不能超过GDP的3%，政府债务不能超过GDP的60%。 三、为防止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再度发生，欧盟要求成员国减少政策性债务，减少预算赤字，将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控制在60%以下，并控制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低于60%。 低于3%。 在财政政策转向紧缩的同时，欧洲央行仍坚持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支持经济增长。 欧元区政策组合由此从“宽松混合”转向“紧松混合”。
全球金融危机后，日本也从财政扩张转向财政紧缩。 主要原因是当时日本政府债务占GDP的254%，是世界发达国家中最高的。 日本经济复苏后，不得不选择紧缩财政政策。 与此同时，日本央行仍坚持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促进经济增长。 其政策组合也从“松松搭配”转向“紧松搭配”。
2015年至2018年，美英政府财政货币政策组合逐渐从“宽松组合”转向“松紧组合”。 主要原因是，全球金融危机后，为了货币政策正常化，美联储和英国央行率先打开加息窗口，走上了加息道路。 与此同时，美国和英国政府继续实施扩张性财政政策，以促进本国经济增长。
（三）从分化再次走向趋同
一段时间以来，为了抵御COVID-19疫情的影响及其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全球财政和货币政策的政策组合再次从分化转向趋同。 主要发达经济体再次选择“宽松组合”，政策组合回归双扩张。 由于此次情况的复杂性，各个经济体的“松散组合”也表现出很大差异。
2.欧元区投资组合：重启财政扩张并继续量化宽松
鉴于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教训，欧盟对财政扩张保持警惕，始终把加强财政纪律放在重要位置。 近期，随着疫情蔓延，欧盟委员会提议放宽欧盟财政规则和国家援助规定，强调欧盟成员国政府的抗疫支出不能计入财政赤字和政府债务。 欧洲理事会表示，在疫情冲击欧洲经济的特殊时刻，欧盟的财政纪律“需要灵活执行”。 在此背景下，欧元区政策组合从“紧松搭配”转向“松紧搭配”。
（一）重启扩张性财政政策
欧盟和欧元区财政政策的扩张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放宽政府补贴约束。 欧盟和欧元区长期以来对其成员国的政府补贴有非常严格的规定，额外的政府补贴需要得到欧盟委员会的批准。 近期，在疫情影响下，欧盟委员会允许成员国政府向受疫情影响的家庭提供补贴，并向受疫情影响的企业提供援助。 二是放宽财政支出限制。 在COVID-19疫情造成的经济困难中，欧盟和一些欧洲国家相继出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刺激计划。 4月10日，欧盟达成价值5400亿欧元的经济救助一揽子协议，其中包括价值1000亿欧元的联合就业保险基金、欧洲投资银行为企业提供2000亿欧元的流动性支持、欧洲稳定机制提供最高支持程度。 2400亿欧元信贷额度。 三是启动应对疫情投资计划，为医疗系统、中小企业、劳动力市场提供资金支持。
（二）继续实施量化宽松货币政策
面对疫情蔓延的影响，欧洲央行货币政策的总基调是大幅增加资产购买计划，同时维持基准利率不变。 此外，银行资本监管要求将适度放宽。 3月10日，欧洲央行决定在今年年底前额外增加资产购买计划1200亿欧元，以支持银行为受疫情影响较大的企业提供金融支持。 3月12日，欧洲央行宣布维持央行基准利率不变，同时为长期再融资操作提供更加优惠的贷款条件，通过扩大融资规模向金融市场注入流动性支持。量化宽松规模。 实施更加灵活的银行监管等措施，暂时放宽银行资本监管要求。 3月19日，欧洲央行决定实施7500亿欧元紧急资产购买计划，涵盖所有政府债券和企业债券，直至新冠病毒危机结束。
（三）政策评估与经济预测
关于政策评估。 为了应对疫情蔓延的影响，欧盟和欧洲国家实施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刺激计划。 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防控潜在债务风险，主权债务危机可能再度爆发。 有经济学家指出，南欧国家仍面临通货紧缩和债务风险。 如果这些国家发生债务危机，很快就会蔓延到整个欧洲地区。
关于经济预测。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今年欧洲整体经济增速将萎缩6.5%，其中欧元区19国经济增速将萎缩7.5%，陷入历史上最严重的衰退。 德国一家智库预计，今年德国全年经济增速为-0.1%，其中第二季度经济增速为-10%，为1970年以来最大降幅。欧洲央行表示，如果处理得当，疫情影响将“短暂且有限”，欧元区经济有望在中期内复苏。
3、英国投资组合：财政扩张持续、货币降息和资产负债表扩张
全球金融危机后，英国政府选择了“紧紧组合”。 一方面通过加息来抑制可能出现的通货膨胀； 另一方面，继续实施扩张性财政政策，促进经济增长。 近期，英国改变货币政策操作方向，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组合从“松紧结合”转向“松紧结合”。
（一）前所未有的财政扩张
为缓解COVID-19疫情影响，英国政府实施了前所未有的财政扩张，推出了总计3500亿英镑的救助措施，其中包括3300亿英镑的紧急贷款担保和200亿英镑的企业财政支持。 同时，英国政府决定对受疫情影响严重的行业企业免征营业税12个月，并为每家企业提供2.5万英镑的支持。 将为 70 万家小型企业提供每家企业 3,000 英镑的财政支持。 疫情期间所有英国企业均免征增值税。 实施“留职计划”，即政府帮助支付工人工资，政府补贴将覆盖企业留用工人工资的80%。 对于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个人，金融机构提供至少3个月的“房贷假期”，贷款人可以推迟还款。 2020年英国预算提出降低低收入家庭的税率。 个人所得税和增值税税率五年不变。 将国民保险保费起征点提高至9,500英镑，然后逐步提高至12,500英镑。
（二）将利率降至历史低位
2020年3月10日，英国央行三个政策委员会同时发布应对疫情紧急计划。 一是货币政策委员会决定下调央行基准利率50个基点至0.25%。 同时维持央行购买公司债规模为100亿英镑，购买政府债券规模为4350亿英镑。 推出新的定期融资计划，以等于或非常接近基本基准利率的水平向英国银行体系提供四年期金融支持，以保障中小企业的信贷需求。 其次，金融政策委员会决定将英国的逆周期资本缓冲率降低至银行贷款需求方风险敞口的0%。 第三，英国央行审慎监管委员会发布监管指引，表示支持货币政策委员会和金融政策委员会对疫情应对政策的监管预期。
3月19日，英国央行再次宣布将央行基准利率下调15个基点至0.1%，这是英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低利率。 同时，再次增持英国国债和企业债2000亿英镑。 这也创造了英国的历史记录。
（三）政策评估与经济预测
从政策评估的角度来看，大规模财政支出存在风险。 英国预算责任办公室提出，基于英国目前的封锁措施将持续三个月的假设，英国本财年预算赤字将增加2180亿英镑，达到2730亿英镑，相当于英国财政年度的14%。 GDP创二战以来最高水平。 历史最高，这可能导致政府债务大幅增加，引发债务危机。
从经济预测来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疫情将使英国陷入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 2020年英国经济增速将萎缩6.5%，2021年英国经济增速有望恢复至4%。英国财政部预算责任办公室预计，2020年英国经济将萎缩12.8%，设定创历史新低。 到2020年底，英国经济增长有望恢复至疫情前水平。
4、美国投资组合：极度扩张的财政政策和前所未有的宽松货币政策
与英国一样，美国政府在全球金融危机后也选择了“紧紧组合”。 今年特别是近期抗击疫情期间，改变了货币政策操作方向。 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结合由“紧紧结合”转向“紧紧结合”和“松紧配合”。
（一）巨额经济刺激法案
2020年3月27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2.2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法案，以应对COVID-19疫情。 “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经济刺激法案。” 主要内容包括：
一是直接现金补贴。 收入不超过 75,000 美元的个人将获得 1,200 美元，收入不超过 2,400 美元的家庭将获得 2,400 美元，儿童将获得 500 美元以上。 该法案中至少有2500亿美元用于直接现金补贴。 二是扩大失业保险范围。 在接下来的四个月内，每周失业救济金增加 600 美元，将失业救济金扩大到临时工和自由职业者。 该法案包括至少 2500 亿美元的失业保险。 三是加大对企业的支持力度。 3500亿美元将用于小企业贷款，员工人数少于500人的公司将获得高达1000万美元的小企业贷款。 保留员工工资的小企业将获得抵押贷款利息、租金和水电费方面的援助。 向受疫情冲击的企业提供5000亿美元援助。 第四是公共卫生经费。 向医院提供至少 1000 亿美元的援助，并为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公共交通机构、食品券、儿童营养和其他健康相关项目提供额外资金。 五是地方政府补贴。 向州县政府提供1500亿美元的财政支持，主要用于失业保障、企业贷款，以及为基层医院提供更多医疗资源。
（2）史无前例的资产收购计划
2020年3月3日，美联储将联邦基金目标利率下调50个基点至1%-1.25%。 3月15日，美联储再次下调联邦基金目标利率100个基点至0-0.25%。 与此同时，美联储推出史无前例的7000亿美元资产购买计划，并推出商业票据融资工具（CPFF）。 3月23日，美联储宣布将“必要数量”购买国债和机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但不设定上限。 美联储还通过创建工具和增加金额来扩大再融资规模，以支持银行信贷扩张，包括一级交易商信贷便利（PDCF）、定期资产支持证券贷款（TALF）； 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便利（MMLF）； 一级市场企业信贷融资（PMCCF）、二级市场企业信贷融资（SMCCF）； 大众贷款计划（MSL）、市政流动性便利（MLF）等
（三）政策评估与经济预测
关于货币政策。 一方面，美联储今年3月份两次降息。 它既没有与市场充分沟通，也没有避开全球金融市场的交易时间，进一步加剧了市场恐慌，也是其“预期管理政策”的失败。 另一方面，紧急降息是为了防止疫情的短期影响演变成长期的经济衰退。 考虑到货币政策传导的“时滞”问题，美联储行动宜早不宜迟。
关于经济预测。 较为悲观的预期是，今年二季度至四季度美国经济将大幅下滑，年底失业率将攀升至7.4%。 较为乐观的预期是，美国经济今年二季度将出现严重收缩，三、四季度将恢复增长，全年失业率有望控制在4.5%。
5、日本组合：财政扩张持续加大，量化宽松政策使用到极限
由于日本政府债务占GDP的比例是各国中最高的，因此日本在全球金融危机后选择了财政紧缩。 面对近期疫情影响，日本政府转变财政政策操作方向，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组合从“紧松搭配”转向“松紧搭配”。
（一）扩张性财政政策持续加大
2020年4月7日，日本政府批准经济刺激计划，以应对疫情影响。 当时的经济刺激计划总额为108.2万亿日元，主要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税收减免； 另一个是针对企业和家庭的。 协助。 后者包括对低收入家庭和因疫情收入大幅下降的家庭发放现金补贴，对受疫情影响的中小企业提供金融支持。
4月20日，日本政府决定将4月7日确定的总额108.2万亿日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进一步扩大至117.1万亿日元。 新计划下的财政补贴范围扩大到全体公民。 同时，预算提高至12.9万亿日元，是原计划的三倍多。
（二）量化宽松政策用尽
3月16日，日本央行提前召开货币政策委员会会议。 会议决定维持央行基准利率不变，同时扩大资产购买计划，通过增加购买交易所开放式指数基金（ETF）和公司债券来稳定金融市场。 。 日本央行资产购买计划主要包括：进一步增加国债购买规模； 将交易所开放式指数基金的年度购买规模翻倍，从6万亿日元增至12万亿日元； 增加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J-REIT）的年度购买规模将从900亿日元翻倍至1800亿日元。 日媒称，从购买国债到购买ETF和J-REIT，日本央行已经将量化宽松政策发挥到了极致。
（三）政策评估与经济预测
关于公共债务。 截至2020年3月的财年，日本政府债券发行量增至5万亿日元，总额逼近153万亿日元。 日本的政府债务占GDP的比例是发达国家中最高的。 目前日本政府的债务规模是日本经济规模的两倍多。 市场担心史无前例的经济刺激计划将导致日本公共债务恶化。
关于经济预测。 日本经济学家认为，日本经济陷入衰退已成定局。 如果6月疫情能够得到抑制，日本今年经济增速将为-4.5%； 如果疫情推迟到年底，日本今年的经济增长率将为-7.6%。 高盛预计，今年第二季度日本经济增速将萎缩25%，降幅超过历史纪录。
六、总结与思考
一是应对疫情影响，要实行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双扩张组合。 因为COVID-19疫情首先是人类面临的公共卫生危机和健康危机。 疫情蔓延还会造成经济衰退，引发失业、破产和社会动荡。 通过向低收入者和中小企业提供财政补贴，帮助企业和家庭渡过难关，将有助于最大限度地减少疫情造成长期衰退的可能性。 紧急救援是为了稳定市场、重振经济，更重要的是挽救生命和健康。
其次，各国政府的双扩张组合可能会产生较高的政策成本。 因为这些政策工具和政策组合是在没有准备或准备不足的情况下紧急推出的，而且大多是史无前例、力度空前、规模巨大的。 前期缺乏充分的技术论证和方案比对，会导致成本高、效率低。 从目前情况来看，政策成本可能包括债务危机、通货膨胀和道德风险。
第三，双扩张政策是非常规时期的非常规政策工具和政策组合。 只能在危机情况下、疫情蔓延时、短期内使用。 疫情基本得到控制后，我们应该立即退出。 任何使这些非常规政策工具和政策组合正常化的行为都可能对世界经济造成永久性损害。 （个人学术观点，不代表用人单位观点）
原文发表于《清华金融评论》2020年第3期，题为《全球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组合：回归双扩张》。 本文的标题和内容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