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儿呀,胎儿。你为何跳动?是因为了解母亲的心而害怕吗?

  

胎儿,胎儿。

你为什么跳?

因为我懂妈妈的心

你害怕吗?

...嗡嗡嗡嗡嗡...

当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那仿佛蜜蜂翅膀扇动的声音,依然在我耳边留下深深的震动。

我侧耳倾听,突然发现,大概是午夜时分了……我感觉身边某处似乎有一只钟摆在摆动。打瞌睡之后,那仿佛蜜蜂扇动翅膀般的回响突然变得越来越轻,并逐渐消失,周围恢复了死寂。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高高的白色天花板上,挂着一个覆满灰白色灰尘的灯泡。一只大苍蝇栖息在发出红黄色光芒的玻璃球边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样。灯泡正下方,坚硬冰冷的人造石地板上,我躺在一个大信箱里。

奇怪。

我躺在那里,张开胳膊和腿,努力睁开眼皮,上下左右转动眼球。

这是一间十二平方英尺的房间,四周环绕着蓝黑色的混凝土墙。

而且,这是一间给人感觉十分扎实的房间,三面墙壁上,各有一扇细长的磨砂玻璃窗,上面布满了铁栅栏和铁网。

在没有窗户的一侧,正对着入口的墙上,放着一张同样坚固的铁床,上面铺着干净的白色寝具,看起来没有人使用。

太奇怪了。

我稍微抬起头,环顾四周。

我穿着一件崭新、蓬松的白色双层棉布和服,胸前系着一条短短的纱布腰带,但从和服里伸出的肥胖、焦黑的四肢却沾满了泥土……是什么样的泥土……

太奇怪了!

我害怕地举起右手,试图触摸我的脸。

尖尖的鼻子、凹陷的眼窝、凌乱的头发、纠结的胡须……

我吓得跳了起来。

再次触摸你的脸并环顾四周。

这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的心跳顿时剧烈起来,如同一头惊慌乱窜的鹿……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如同濒死般剧烈的喘息……然后,我再次停止了动作。

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竟然真的忘记自己了……

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就是记不起我是谁,住在哪里……

我已经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刚刚听到的钟表嗡嗡声。

就这样...

即便如此,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房间外面笼罩着一片阴郁的黑暗,一直延伸到天涯海角。

……不是梦,确实不是梦。

我跳了起来。

我赶紧跑到窗边,盯着磨砂玻璃的表面,想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试图唤起一些记忆。但徒劳无功……

毛玻璃上映出的只有我自己的影子,毛茸茸的,像个恶魔。

我转身跑到床上枕头边的门口,脸贴着只开了钥匙孔的合金门锁,然而门锁上却映不出我的脸,只有一丝昏暗的光芒。

我找到床脚,掀开被子,解开腰带,看了看和服里面,但我找不到我的名字,更不用说姓名首字母了。

我站在那儿发呆。

我依然是那个未知世界里的未知的我,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力量抓住了安全带,垂直下坠,坠向某个无限的空间,肺部突然传来一阵颤抖,我不禁狂喜地尖叫起来。

那是尖锐的声音,如同金属般尖锐……然而,还没等我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那声音便被周围的混凝土墙吸收,消失了。

我又尖叫了一声,但毫无用处。我的声音先是剧烈波动,盘旋,然后渐渐消失。四面墙壁、三扇窗户和一扇门依然一片冰冷的寂静。

我想再次尖叫。但是……声音还没有发出,就已经退回到我的喉咙深处。我害怕每一次尖叫之后的寂静……

我的牙齿开始打颤,膝盖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不起我是谁……

我痛得无法呼吸。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喘息起来。即使我想尖叫,也发不出声音。我被一种模糊的恐惧所笼罩,站在房间中央,喘息着。

这是监狱还是精神病院?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喘息声如同一阵强风,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很快,我的脑海逐渐模糊,眼前一黑,浑身僵硬,浑身冒汗。我向后倒去——我差点就摔倒了,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我突然发现自己还像机器一样站着。我睁开眼睛,盯着床后的水泥墙。

因为,我听到了从水泥墙后面传来的奇妙的声音!

那应该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调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否真的是人声。但声音里蕴含的深深的悲伤和痛苦却透过水泥墙清晰地传进耳朵。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请你再听一次我……的声音!”

我惊呆了,缩成一团。虽然我知道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但我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头。然后,我转过头,盯着那堵渗透着女人声音的水泥墙。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隔壁的哥哥,是我,是我!你的未婚妻……请你再听听我的声音……请你听,听……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我的眼皮被拉得生疼,嘴巴还张着,好像被声音吸引一样,向前跑了两三步,双手按着小腹,目光专注地盯着水泥墙。

那是一声纯粹的呐喊,让所有人听见都感觉心脏悬空,五脏六腑都为之冻结,仿佛陷入了绝望的深渊,难以承受的呐喊……

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呼唤我的声音,是一种深深的悲痛,不知道还要呼唤我几千年几万年。

它在半夜从水泥墙的另一边呼唤我。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你忘了吗?是我,是我!你的未婚妻!你……你忘记了我了吗?我和你在一起的前一晚……我们结婚的前一晚,你亲手杀了我。但是……我又活过来了,我从坟墓里复活后又回到了这里,我不是鬼……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忘了当时发生的事了吗?”

我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随后再次睁大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真是奇怪的话啊...

墙那边的女孩认识我,说她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她说我结婚前夕杀了她……现在她复活了。然后,她被囚禁在与我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日夜呼唤着我。她不停地喊着难以想象的奇怪东西,疯狂地试图唤醒我过去的记忆。

她疯了吗?

或者你是认真的?

不不不,她肯定是疯了,疯子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这么不可思议、这么荒唐的事?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容凝固在脸上,面部肌肉僵硬……因为水泥墙里传来一声更悲伤、更深沉的哭声。我再也笑不出来。那种知道我是谁的语气……那种庄严的悲伤……

“哥哥,哥哥,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心里好难过,但是你……求你回答,一个字,一句话就好……”

“你就回答我吧……一个字,一句话……这样,这家医院的医生就知道我不是……疯子,而且你能认出我的声音,院长也会放我们一起出医院的……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你……你怎么不回答?”

“……”

“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每天、每天、每天呼唤你……每天、每天、每天……你听不到我的声音吗?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太过分了,你真的太过分了……我、我……我的声音……”

在我大叫的同时,墙的另一边又传来了一阵声音。我不知道那是手掌还是拳头,但那是人类柔软的手击打水泥墙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声音,不在乎皮肤开裂和肌肉断裂。我想象着粘稠的血液溅到墙的另一边,同时咬紧牙关,睁大眼睛。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是被你亲手杀害的未婚妻!我又活着回来了!我……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的依靠,孤身一人留在这里……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吗?”

“……”

“兄弟,我们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独地待在这里,被别人认为是疯子,被孤立地囚禁在这家医院里。”

“……”

“只要你回答,我说的话就都会成真。只要你记得我,我……也知道你不是精神病人……只要一个字,一句话……请你回答就好……叫我的名字……真夜子……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啊,我已经没有声音了,眼前……一片漆黑……”

我情不自禁地跳上床,趴在声音传来的那面蓝黑色水泥墙边,心里有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立刻回答……想帮那女孩缓解痛苦……想尽快弄清楚我是谁,我在哪,可是……我咽了口唾沫。

我慢慢地从床上滑下来,盯着墙上的某一点,尽可能远离声音的来源,退到对面的窗户旁。

最终,我还是没能回答她……不,我没能回答她。

因为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未婚妻,即使听到她那深沉痛苦的纯爱呼唤,我却连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唯一能记起的真实记忆,就是刚才听到的钟摆嗡嗡作响的声音……我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痴呆症患者。

我该如何回答她是她??的未婚夫?就算回答了她的话就能获得自由,但能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背景和正确名字就另当别论了。她是……正常人吗?还是精神病患者?我无从判断。

而且,万一她真的是精神病人,她呼唤的人只是她的幻觉呢?一旦我应答,难说不会酿成大错;就算她呼唤的人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人若不是我呢?那岂不是因为我的鲁莽,抢走了别人的未婚妻?我侮辱了别人的未婚妻?

上述种种忧虑和恐惧,纷纷涌上我的心头。

当我不断吞咽并握紧拳头时,她的哭声不断穿透墙壁袭击着我。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的呼唤无比痛苦,如同一个幽灵,无限纯粹,却又充满怨恨。

我用双手抓住头发,长长的指甲抓着头皮,几乎要抓出血来。

“哥哥,哥哥,哥哥,我是你的,你的!来吧,来吧……用你的手抱住我……”

我用双手猛烈地搓着脸。

不不不……你错了,错了,绝对错了,我不认识你……我差点脱口而出,但马上又保持沉默……我甚至不能确定这一点,我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否认她说的话……忘记我有没有兄弟,有没有出生的家乡,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人还是猪。

我握紧拳头,敲了敲耳后,但还是什么记忆都记不起来。

即便如此,她的声音却没有停止,呼吸急促,几乎听不见的尖叫声中充满着深深的悲痛。

“哥哥……哥哥,你快救救我……啊……”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她的声音追赶,再次看了看周围的墙壁、窗户和门,然后向前跑去,停了下来。

我想逃到一个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地方!

我一想到这儿,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跑向作为入口的门,试图冲向生锈的坚固大门,从钥匙孔往外偷看……在不断的呼喊声的威胁下,我试图用双手抓住窗户的铁栅栏,用力摇晃。铁栅栏下的角落终于倾斜了,但看来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逃脱的。

我瘫倒在房间中央,身体颤抖着,再次环顾房间。

我是否还在人间,还是已经来到了冥界,接受某种痛苦的惩罚?

当我在这个房间里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立刻陷入了忘我的无尽地狱之中……周围没有一点回音,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钟表的声音……而转眼之间,我便被困在了这个活生生的地狱之中,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女人的尖叫声所折磨……我承受着无法逃脱、难以获得救赎、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深深悲痛的严厉斥责。

我用力的跺地,直到脚踝发酸,然后垂头丧气的坐下,仰面躺下……随后,我再次站起来,环顾四周。

我尽力将注意力从隔壁房间断断续续的声响和抽泣声中转移开,尽量回忆过去,逃离这种痛苦的处境……同时也希望能够清楚地回答隔壁房间的提问。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纠结了多久,或许有几十分钟——不,甚至可能是几个小时——但我的脑海里依然一片空白。别说与她有关的记忆,就连我自己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我只是活在一片空白的记忆里。虽然被女人无休止的呼唤驱散,但我依然在黑雾中徒劳地挣扎和徘徊。

很快,墙那边的喊叫声渐渐弱了下来,如丝线般断断续续,最后彻底停了下来,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深夜寂静。

同时,我也疲惫不堪,身体因为忙碌而疲惫,精神因为思考而疲惫,我静静地听着似乎从门外走廊尽头传来的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不知道自己是站在那里,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我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情况,只是停留在最初的迷茫和无意识状态。

凯龙星——一种奇怪的声音。

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斜靠在入口对面的墙角,胳膊和腿向前伸着,脸垂在胸前,眼睛盯着鼻子前的人造石地板。

仔细一看,地板、窗户、墙壁不知何时变得明亮起来,光影变得苍白。

吱...吱...咚,咚......

有麻雀的叽叽喳喳声……有电车渐渐远去的声音……天花板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

天刚亮。

我模模糊糊地想着,用双手揉了揉眼睛。或许是因为睡得太沉,我完全忘记了今天凌晨黑暗中发生的许多不可思议和可怕的事情。我伸了伸僵硬疼痛的身体,大声打了个哈欠。还没来得及深呼吸,我就惊讶地闭上了嘴。

门与地板交界处有一扇小门滑开,一个放着白色餐具和银盘的白色木托盘从外面送进了房间。

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我心中顿时一动,从今天凌晨开始出现的无数疑问,又开始无意识地在我脑海中跳跃起来……我下意识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门边,猛地抓住了正在送盘子的红润肥胖女人的胳膊。

随着一声巨响,一盘盘烤面包、一盘盘蔬菜沙拉和一瓶瓶牛奶全部掉到了地上。

我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求求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

对方一动不动,露出白色袖子外那胡萝卜般冰冷的手臂在我强有力的握持下瞬间变成了紫色。

“我……我叫什么名字?我没有疯,我什么都不是……”

“啊——嗯……”

外面传来年轻女子的尖叫声。我抓住的紫色手臂开始无力地挣扎。

“快来人……快来人!七号房的病人……啊!快点……嗯……”

“嘘,嘘!安静,安静,求你……别尖叫。我是谁?我……在哪里……现在是……求你告诉我,我会放你走……”

门外传来一阵抽泣声。

同一瞬间,我手上的力气一松,女人的手臂快速缩回到小门外,抽泣声戛然而止,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我拼命抓住的手臂不料却滑落,摔倒在坚硬的人造石地板上,差点撞到头。我慌忙用双手撑住身体,转过头茫然地回头看去。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一直到现在都还紧张的心情,随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从我的胃部深处开始升腾,我完全控制不住。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奇妙的快感,仿佛……我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在笑。它仿佛是从我的灵魂深处涌出,震动着我的全身,一波又一波,仿佛直到我的骨头和肉都散开才会停止。

啊哈哈哈哈哈,真傻!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忘记了,我一点也不自由。我就是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倒在地上,抱头,捶胸顿足,哈哈大笑。笑……笑……笑……咽下眼泪,哽咽着,扭动着身子,笑个不停。

呃哈哈哈哈,还有比这更蠢的事情吗?

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上冒出来的?这里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不认识这个人。啊哈哈哈哈!

我到现在为止都去哪了,做了什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什么都猜不到。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啊,哈哈哈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不可思议、太荒唐了!啊哈哈哈哈……太荒唐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啊,好难过,好难受,我怎么这么可笑?啊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满地打滚,很快,笑得筋疲力尽,那种好笑的感觉突然完全消失了。我站起来,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只见骚动过后,剩下三片面包、一个菜盘、一把叉子、一个还盖着盖子的牛奶瓶。

看到这些东西,我不知为何脸红了起来,同时又觉得饿了。我重新系好掉在一边的腰带,右手抓起还温热的奶瓶,左手抓起涂了黄油的吐司,开始吃。我用叉子夹起蔬菜沙拉,大嚼疯狂的美味,和牛奶一起吞下去。吃完饭,我爬上床,躺在崭新的床单上,伸伸懒腰,闭上眼睛。

我大概睡了十五到二十分钟,大概是因为吃饱了!只觉得浑身无力,手心脚心暖洋洋的,脑海里渐渐化作了一片黑洞……从早上开始脑海里回荡的各种声音,时近时远,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无助,好不甘心……

恍惚中,我听见了街上的车水马龙,皮鞋的匆忙声,拖着木屐的人们缓慢的脚步声,自行车的铃铛声……甚至还有远处屋里掸灰尘的声音。

高高的天空中,乌鸦嘎嘎叫着,附近的厨房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突然,窗外又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可恶……真是……不堪入目……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紧接着,肚子里传来一阵阵令人满足的悸动声,这些声音融合在一起,让我渐渐进入一个遥远的世界,进入恍惚的梦境……好美妙的心情,好棒啊!

不久,远处开始传来一种奇怪而清晰的声音。它听起来像汽车喇叭声,又像响亮的汽笛声……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一种特别尖锐的声音,我不禁相信这是某种可怕而紧急的事情的征兆,它正朝我袭来。嘟嘟嘟嘟的声音盖过了并吓跑了清晨寂静中的所有其他声音,绕过街角,以惊人的速度向我躺着的地方冲来。一瞬间,声音越来越近,就在它似乎要刺穿我乱糟糟的头发之前,它突然向一侧移动,转了一个大弯,发出一声非常高亢的轰鸣。当它慢慢移开大约一百米时,它立即改变方向,继续发出几乎刺穿我耳洞的尖锐声音,迅速靠近,然后突然停了下来。这时,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我安心地待了大概五分钟。这时,枕头边的房门钥匙突然发出“咔”的一声,接着是沉重的吱嘎声。与此同时,似乎有脚步声走进房间。我下意识地跳起身子,转过身去。可是……仔细一看,我愣住了。

我的眼前,在那扇缓缓关闭的坚固铁门前,放着一张小小的藤椅,藤椅前则站着一个奇怪而又令人吃惊的身影,他的头似乎都快碰到屋顶了,正??低头看着我。

那是一个身高六尺多高的巨人,脸庞长如马,皮肤白如瓷,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鲸鱼状的小眼睛,目光呆滞,目光散乱迷离,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老人,又像是一个垂死的病人。鼻子高挺,犹如外国人,鼻翼雪白,和皮肤同色的嘴唇紧闭成一条直线,恐怕是得了什么重病吧!尤其是那宽阔得像寺庙屋顶的额头,和战舰船头一样巨大的下巴,更是让人心生恐惧,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超越人类本性的怪异生物。

他一头黑发中分,穿着一件看起来十分昂贵的棕色皮衣,大衣上挂着一块硕大的白金怀表,纤细苍白、毛茸茸的手指扣在表链前,站在一把应该是女性使用的华丽藤椅前,像是被魔法召唤出来的西方怪物。

我胆怯地抬头看着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孵出来的小动物,屏住呼吸,眨着眼睛,舌头在嘴里动来动去。然而不久,我下意识地想到这位先生一定是刚刚坐上公交车的人,于是自然而然地又朝着他的方向坐了起来。

此刻,高大的绅士眼眸中散发着带着某种威严的冷光,目光频频的在我身上扫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缩水了一般,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高个子绅士似乎对我的出现毫不在意,在以极其平静的态度观察了我的全身之后,抬起头,开始慢慢环顾房间。随着他那散漫朦胧的目光从房间的一角移向另一角,我感觉我今早的浮夸行为被他完全看穿,身体更是一缩……这位恐怖的绅士到底想跟我谈什么……我既害怕又疑惑……

这时,那位高个子先生突然弓起身子,仿佛受到了威胁。他弯下腰,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抓起一块白手帕捂住了嘴……同时,他背对着我,浑身一抖,继续小声咳嗽了许久,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呼吸。然后他再次转向我,轻声道歉。

“对不起,我很虚弱,所以……我穿了外套……”

那是一个与他的体型完全不相称的女人的声音。

但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心里就轻松了,感觉这个高大的绅士,其实跟外表完全不一样,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我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这时,这位先生递给我一张名片,又开始咳嗽。

“我……咳咳咳……我……对不起。”

我双手接过名片,点头致谢。

我看了两三遍名片,又哑口无言了。只好看着面前这位强忍咳嗽的高个子绅士,自言自语道:“这是……九州帝国大学……”

我环顾四周。

这时,若林医生左眼下方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一下。这让人不禁想到,这或许是他为了展现自己独特的笑容而做出的奇怪表情。随后,他缓缓动起苍白的嘴唇,开口说道。

“是的……这里是九州帝国大学医院精神科第七病房。很抱歉打扰你睡觉,不过我突然来打扰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前不久你问过负责分发食物的护士你的名字……值班医生汇报后我马上就过来了。怎么样?想起你的名字了吗?恢复过去的记忆了吗?”

我无法回答,只是微微张开嘴,像个白痴一样眨着眼睛,看着对方鼻子下面巨大的下巴。

太神奇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的名字就真的附身了!

距离我向护士问起我的名字还没过一个多小时,她就拖着病弱的身子来问我是否记得我的名字……这种热情,实在让人费解……

只是记不记得我的名字而已,这么小的事,对这个医生来说难道这么重要吗?

我十分困惑地看着手中的名片,然后仔细观察了若林博士的脸。

但不可思议的是,若林医生也低头看着我的脸,抿着嘴唇,仿佛在等待我的回答。显然,他紧张的表情充分显示了他对我的回答的极大期待。从他的表情中,我意识到,我是否能想起我的名字,以及我过去的所有经历,一定和若林医生有着很深的关系。因此,我的身体愈发僵硬。

我们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若林医生终于意识到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失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当他再次抬起眼睑时,一抹更深的笑意似乎从左脸颊延伸到唇角。同时,他似乎误以为我因为某种担忧而僵住了,轻轻地点了两三次头后,开始动了动嘴唇。

“当然……你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本来我必须严格遵守医嘱,不能插手精神科的工作,但后来又有其他原因……”

这时,若林医生又想咳嗽,但这次他忍住了。他用手帕捂住眼睛,悲伤地继续说道:

“问题是……老实说,这里的精神科现任主任是大名鼎鼎的正木隆史教授。”

“真崎……孝之?”

“没错,正木隆之教授不只是在中国,在世界精神病学界也是重量级人物,他的新理论或许会给过去遇到瓶颈的精神疾病研究带来根本性的变化,他是‘精神科学’的伟大学者……话虽如此,这个新理论并不是现在流行的通灵术、唯灵论之类的所谓不科学的研究,而是一个纯粹基于科学基础的开创性理论。他在这个教室里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精神病治疗室,一步步证明他的理论是真理。你也是接受这种新治疗的患者之一……”

“我……精神治疗?”

“是啊……所以,身为法医,我不该在真木博士治疗你的时候询问你的症状,难怪你会怀疑。可惜的是,真木博士在一个月前将他的事务托付给我后突然去世了,而且……他还没有决定下一位教授,再加上没有副教授帮忙,所以在校长的命令下,我暂时接管了这个教室的工作……其中,真木博士特别让我全力照顾的病人就是你。也就是说,这个精神科的声誉,不,整个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院的声誉,取决于……你能否恢复过去的记忆,记起自己的名字。”

若林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道刺眼的光芒袭来,不禁眨了眨眼睛,感觉就像是我的名字的幽灵散发着余光,即将从某个地方出现……

可一瞬间,我却觉得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这里绝对是九州帝国大学的精神病房,而我肯定就是被关在7号病房里的精神病人,从今早起床开始就感觉脑袋不对劲,一定是得了什么精神病……不,我现在就是得了……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啊,我真是一个可悲的疯子!

正如博士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解释,我的心跳是第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羞耻感,因为我无法理解的是,我几乎无法呼吸。躺在床上。

博士低头看着我,仿佛在吞咽唾液,好像他在面对一个高贵的人一样,他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并以比以前更加亲密的声音安慰我。

“那是可以肯定的。任何在这个房间里发现自己的人都会被绝望震惊……但请不要担心。您的住院与该病房的其他患者的含义完全不同。”

“我……与其他患者不同?”

“是的……因为您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最有价值的研究材料,目的是在此精神病学教室中进行的,以开创性的精神病治疗方法进行实验。

“我……我是狂人解放和待遇的实验材料?为了治疗和解放疯子……”

博士向前倾斜并点了点头,好像向“疯狂解放待遇”致敬...

“是的。是博士创建了'疯子解放疗法'实验。世界应该很快理解他的理论的时期建立意义,而且...您的大脑正确功能取得了惊人的成果,这所大学的名字将对世界各地的精神病社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您不仅要恢复了这种损失,因此,您不仅会恢复过这种损失在解放疗法领域进行的惊人实验的中心代表,也是该大学荣誉的守护神。”

“为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可怕的实验的主题……”我急忙问。

我突然被拖入了一个奇怪的话题,我很害怕...

博士低头看着我,冷静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自己吗?然后……我怎么能记住……”我说道,因为博士的语气使我想起了精神病患者的可悲本质...

林博士悄悄地抬起了我的手。

“此外,您过去的记忆中都有极端的幻想和令人惊奇的事情。但是,为了放心,我想稍微解释一下,也就是说,博士在今年的7月完成了的待遇。

“ 博士,谁预测了我今天的情况?”

“是的,就是这样。先生声称您是大学的宝藏。在谨慎而适当的关怀下,您将能够恢复原始的精神意识,这证明了他所提出的伟大学说的原则和这一原则所产生的实验效应……他不仅认为您能够恢复过去的所有事实,因此您将在过去的事实上,这是您的事实犯罪和犯罪事件。

“前所未有的……前所未有的犯罪事件……与我有关?”

“是的。它只能称为空前的异常事件。”

“那是什么……我问的事件是什么?”

如果林博士非常镇定,他用苍白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我:“那件事是……我仍然告诉你。但是,对博士和精神科学的研究刚刚说,我很久以前就接受了他的指导,所以我仍然继续进行名为“应用精神病犯罪分子精神病犯罪分子” ...”的研究。

“精神科学的应用……犯罪?”

“是的……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主题,只提到了名字,它可能无法让您理解内容,但是如果您有点解释,您应该能够理解。我将开始研究这样的主题,因为我知道博士在恐怖中的原理和原则上都有一个人的原则,我知道“精神科学的内容和原理”。一个人当前的精神生活,并将其变成颤抖的理论,并在这个人的精神的精神之前就祖先的个性……”

此外,尽管科学的正确性和深刻性,但这种理论的应用和实验的效果,但是其效果的解释和实施方法非常普通……根据不同的解释,即使是妇女和孩子也会感到非常简单,因此她们会感到有趣和荒谬,因此将是非常危险的研究和实验,因此,这是非常危险的研究……在未来的详细信息中,详细信息就可以在未来的前面开始。”

“这……这样一个可怕的研究内容将显示在我面前吗?”

:“没错没错,”,正正。能够亲身这项学学学说真理说真理真理说说说说说能能能培养培养出出这这这种原理所原理所描绘,的,,的的的新学理学理权利资格资格资格,如果如果如果这个秘密,就能够对方,同时同时让他使发狂的的记忆完全,那的完全,那那完全那那会变成变成什么样子样子样子呢??其其

因此,基于法医医学的位置,我认为,如果这种精神病理论像现代物质科学理论一样流行,情况将非常糟糕。那时,我们意识到唯物主义犯罪主义的犯罪性犯罪性犯罪性犯罪性犯罪性犯罪性犯罪的犯罪也将不可能受到犯罪根据“应用精神病学犯罪及其证据”的主题,该医生在各个方面都非常秘密地调查。

“但是,博士和我有严重的疏忽……尽管非常小心,但我不知道人们何时使用哪种方法来偷走这项精神病学中最强大,最有效的理论,并且它们也被灵活地应用了。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犯罪事件,这是一个突然发生的大学...

从表面上看,犯罪事件主要是有一个有富裕家庭的家庭。他们彼此杀害,或者使彼此变得疯狂,构成了极度残酷和流血的谋杀银行。此外,银行的谋杀者与我们研究的精神科学相关的原因是我们研究的温柔,善良的人,也属于富裕的家庭那天晚上,年轻人出乎意料的梦游,在女孩的身体面前勒死了这个女孩,他还冷静地描绘了纸上的场景……这一非常独特的事实暴露了,这引起了广泛的公众批评。

“问题是,为什么年轻人的富裕家族陷入如此悲惨的状态?凶手是谁?到目前为止,目的是什么?这仍然是未知的……九州警察局的福库卡县司法机构几乎是无助的。同时,在博士的支持下,我也只能掌握了这一事件。

“因此,跟踪事件的唯一方法是等待这一事件的中心人物 - 您仍然生活在世界上的事件 - 通过博士的遗产,当您恢复过去的记忆时,您可以直接判断事件的真相并直接暴露凶手的目的和谋杀者的真实面孔。

“所以,您应该已经理解了吗?我个人无法解释事件的原因。我无法掌握事件的真相。此外,我将干预我特殊领域外的精神病学科工作,并亲自照顾您。一方面,这是为了防止这一主要秘密被泄露。事件的真相和真实的魔术谋杀者的面孔。

"In case you have found out the truth of the of your past . We this of , which will cause the world's and to cause the world's scale, that is, Dr. named" '. It is a great that into , which will not only get , At the same time, under the of , I to study the of " Crime and its " can also be . Dr. and I have been in for in the past 20 years.

“因此,您能想到自己的名字并恢复过去的回忆,然后揭示事件的真相。它不仅要注意大学,而且福冈县的司法当局对此非常重要,而且还引起了世界各地人民的关注……”

鲁林博士在这里讲话,突然奇妙地瞥了一眼我...同时,他迅速转向一边,用拼命咳嗽的手帕遮住了脸。

看着充满皱纹的侧面,我觉得自己是空白的,就像被烟一样。

不久,鲁林博士()停止了咳嗽,用分散的目光关注我们的步行,并说:“对不起,我很累……”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华丽葡萄椅,慢慢地坐下。

当我看到他坐下来时,我忍不住了,胸部和腹部重叠,膝盖面前只有我的眼睛在手帕外面,仿佛在说“我是一个奇怪的事件后面的魔法杀人犯,他仍然会像原来的声音一样平静。

“对不起...即使我是外行,我也知道,马萨鲁博士的预言已经实现。现在,您必须感到困惑,因为您想恢复过去的记忆,但您不记得了,对,这只是您正在恢复健康的过程...根据博士的研究,它属于以前的回忆,这是一定的回忆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点。

另一方面,以前知道这一事实的神秘人士不知道如何从最敏感的弱点中学习,这些弱点可以激发最敏感的弱点并具有极强的精神病,这使这一点陷入了极大的紧张您可以回到今天的清醒状态,将潜意识游泳的梦幻心理被全面施加,成为虚无的状态,这可能使您脱离梦想的参数,即它仍然无法自由地操作,也就是说,您陷入了较旧的记忆中的状态。

“因此,到目前为止,只有反思和同情的神经并没有太累。印象是相对较新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至于早期的记忆,尽管您急于迅速康复,但您无法想到任何事情……这就是您的心理意识。

“自我……健忘?”

“是的。因为奇怪事件背后隐藏的神奇凶手是精神病的科学犯罪方法,这使您成为另一个与您完全不同的人。您非常罕见,也就是说,“梦想”或“昏昏欲睡的眼睛模糊”之间的区别。但是,在古代文献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一个富裕的人这位年轻女士的故事在一夜之间醒来,变成了一个白人的老太太,“反向思维和现实,最后是的圣人”等等。

“如果您试图在这些例子中比较博士的原始科学,那么您应该怀疑。这种现象的存在不仅在科学上证实了它的可能性,而且我们也从理论和实际状况的两个方面确认,当人们恢复到过去的心理意识时,我们必须经历了很长的时间。

“因此,您目前正在此过程中。博士知道您会醒来。在不久的将来,您应该完全康复。”

说到这一点,鲁林再次停了下来,呼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

但是我目前的表情是什么?

刚刚说过的怪异事件是我自己的相遇?

目前,鲁林博士略微降低了头,并以较低的语气说:“换句话说,直到今天,博士的预言一直一一认识到。从今天早上开始,您已经与以前的梦想旅行状态完全分开了,目前它一直处于记忆的边缘……因此,我可以看到您以您的名字来想到您的名字。”

“让我想到我的名字!”

我大声喊叫,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不会生气。

但是,如果林博士仍然安静地回答:“是的,只要您想到自己的名字,所有其他记忆都会出现在您的意识上。同时,您应该能够考虑到这一奇怪事件的精神科学原则多么可怕,控制了这一奇怪的事件,以及对这一奇怪的犯罪的哪些动机,以及对您造成了什么责任,这对我有什么意义。

目前,我因为某种冷漠的可怕恐怖感而颤抖着,坐着直视说:“我叫什么名字?!”

我这样问的那一刻,鲁林博士什么也没说。

将来,我必须用不可预测的策略来欺骗他。

但是,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种细致的策略,只是以为鲁林博士会立即说出我的名字并盯着他苍白的嘴唇。

这样,凝视着我的反应的鲁林博士似乎有些失望。

我突然感到轻松而孤独。

“ ...我想到吗?”

“是的,您绝对可以!当时,您不仅知道我说的话,而且可以同时康复并被住院,享受法律和道德权利,并接受您美丽家庭的所有幸福……这些都是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这是因为您可以接受这些事情的第二责任,是博士的第二责任。”

如果林博士在这里说,他又以苍白和冷的学生凝视着我。

林博士忽略了我的心情,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伸直了你的身体。

我向他的脸上点了点头,随便地思考,无论如何我都不在乎。

但是我的心被惊呆了,不,甚至荒谬。

今天早上我房间第六个房间里的那个女孩就像我面前的鲁林博士一样吗?

接下来,我想向我展示过去的纪念物,这只是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在无尽的想象中,我忍不住萎缩了,感到恐惧。

如果林博士保持了学者的风格和谦虚的态度,他会悄悄地向我点点头,从藤蔓椅上站起来。

这位短男人大约是五个平坦的头,站起来,戴着白色的圆形裤子和黑色的裤子,用旧的皮鞋剪下的拖鞋,用黑色手提包和一些肮脏的折叠椅子在他的左手和右手上,拿出发型,梳理,梳理,梳理和梳理我的手提包,并在我身上梳理。

目前,鲁林博士还拉了床附近的葡萄椅,向我眨了眨眼,好像他在说“请坐着”。

我想:“你要我在这里剪头发吗?”

所以我赤脚走出床,坐在折叠椅上。

几乎同时,八个符号胡须中的小男人拿着一块白布,“哇”,围绕着我的整个身体,然后用浸在热水中的毛巾将我的头包裹起来,用力地压,然后回头看着鲁林博士。

当我听到这个问题时,Ruo Lin震惊,瞥了一眼我,轻轻地回答:“好吧,我上次来这里...您还记得当时的理发吗?”

“当然!恰好是一个月前,这是特别指定的。我当然记得。中心部分被切得很高,使整个脸看起来柔和的鸡蛋类型。周围的环境被缩短了,感觉就像是在东京的学生……”

“是的,这次是真的。”

“我得到了它!”

在说,剪刀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上响了。

我的过去有点聪明,即使这与鲁林博士的精彩故事无关,我也可以预定一些我可以立即相信的事实。

从达Zheng()的十五年(尽管我不知道何时遇到问题),我在九州帝国大学的精神病学院成为了住院的患者。

但是...尽管可以想象,但它也表明了一个人的记忆力,这只是来自与自己无关的医生和美发师的一面。

我如何长大?

我闭上了眼睛,盯着我的脑海中的空洞,思考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地觉得自己的灵魂在缩小和较小,好像是无穷无尽的微生物在无限的空白中感到孤独,无聊,悲伤和热眼睛。

突然,我在脖子的后部感到寒冷。

我降低了头。

但是,我试图认为,如果林博士在一个月前订购了这样的头发,也许我在一个月前的恐怖经历。

Ruo Lin只是一位冷酷无情的医学家,他进行了这样的实验……不,从今天到现在,我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我梦游病人的幻想。

这样的想法,我突然跳了起来,用白色的布上的白布向前奔走……但是,这只是我的幻想,我的整个头部都被压了,我什至无法睁开眼睛和嘴巴,我的屁股不由自主地掉到了椅子上。

两个圆形的竹棍被压在我的头上,不断转动,使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我的心情很舒服……我根本不知道我不知道整个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会在哪里带来骨髓。

由于事件已经在这里演变,但无论如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鲁林博士的命令将从它变成!

“请过来。”

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张开。

此时,读过《红皮书》的鲁林博士关闭了他的书,延长了马的脸,咳嗽了两次,手指在房间的门口,似乎在说“请去那里”。

尽管我的脸充满了头发,但我仍然几乎没有睁开眼睛,被护士拖着,赤脚踩在冷板岩上,第一次走出了门。

鲁·林(Ruo Lin)把我带出门,但不知道该去哪里。

门是一个宽敞的石头走廊乌鲁姆(Ulum)的合金不断摇摆。

面对时钟,我的房间在左侧,在门上有一个白色的品牌。

我被两个护士带到了时钟相反的方向,我去了明亮的户外走廊。

“啊,现在是秋天……”我想。

我散发着一个深空气,我的心情很容易。

这是一个非常大而明亮的浴室。

动作是如此粗鲁...我不禁在思考,今天早上给我早餐的护士也在这三个人中,所以对我的态度进行了报复!

考虑到这一点,我不禁要悲观。

最后,我的手和脚被缩短了,我被迫用牙刷和竹手柄刷牙。

“请换衣服!”

我回头看,我不知道何时在木地板上脱颖而出,这是一个大黄色的袋子。

我没有时间感到惊讶,但是我仔细地看了看,我发现英国人的缩写不足以显示我的缩写我将手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右手碰到了40%的新手帕和卫生纸,右手碰到了40%的折扣,左手碰到了很多变化,柔软且肿胀的钱包。

我很困惑,环顾四周,想看看有镜子的地方,但不幸的是,我什至没有看到镜子的碎片。

盯着我的三个护士打开门,向左。

同时,鲁林博士的头比门更高。

我震惊了,因为...我在镜子里太年轻。

在今天清晨,当我在昏暗的房间里抚摸我的脸颊时,我以为我应该年仅30岁的年龄,我可能会充满肉。

站在我面前,等待着一个大的镜子,我看起来像是20岁的额头。

目前,鲁林博士在背后说:“怎么?你想到你的名字?”

我急忙脱下戴在头上的帽子,吞下了一口冷唾液,转过身来。

但是...不幸的是,医生的辛勤工作和努力无法得到回报。

若林用用的眼神眼神严肃的的的的的的,又又看看我我我在在在在镜中中映现的的脸的的脸的的脸映现的的脸的映现映现的的中中中中映现映现中,他他轻点轻点轻轻点轻点轻点轻点轻点着头着头说着头说:“”不同不同,请到,我们,我们我们一个,这一,这次你能够能够想……”

我穿穿新,膝头膝头僵硬跟随博士博士,房门里走出穿浅黄色,年纪年纪五十岁,像是,像是护士,朝若,朝若护士

老婆婆若林,很:“现在现在得很熟”:

说说,她她我们的的西式。

若林林朝门里望,一地里望里望轻握住我的的的,然后然后看。

我双紧紧抓住,由于由于所的的,不,不不由得眨

因为,熟睡熟睡少女太漂亮了

少女那那光泽被扎了,好像好像了的的般般般披覆在在洁白洁白毛巾毛巾包裹包裹的的的的枕头上上。。身上。身上身上身上着着着与我就是清晨墙壁,让呼唤呼唤呼唤苦恼苦恼的少女

当然,墙壁上并未发现如我先前想象那样的凄惨血迹。可是,用那种凄厉痛苦的声音呼唤号泣的人,实在很难想象会睡得如此安静,如此天真无邪……那细长的弦月眉、浓密修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嫣红的脸颊、三叶草型的樱唇、可爱的双下巴以及令人联想到洋娃娃的清纯睡姿……不,当时我真的怀疑她就是洋娃娃,并忘我地凝视着她的睡脸。

忽然,在我,洋洋娃娃开始难以的奇妙奇妙奇妙

用崭新崭新的大枕头,那着的着着用柔软毛发轻轻掩住的,被桃红色桃红色桃红色的桃红色桃红色桃红色桃红色耳朵修修睫毛遮覆睫毛遮覆睫毛遮覆着,,愉悦愉悦少女少女,正还是还是的美丽,只有原先少女天真无邪的桃红色脸颊为为无比无比寂寞的的蔷薇色。。虽然虽然仅是是是如此是如此是是是是是是方方方方才才看起来起来岁的的的稚气稚气竟竟不知不觉地地

我又开始的的眼睛,可是,可是办法办法不一不一,露珠便左右侧而下那轻巧的小嘴唇小嘴唇,说出微微颤抖,说出

“姐姐,姐姐,对不,请请原谅,原谅我,请,……”……”

那的紧紧她她的的的能,然而,然而

不久,眼泪停止了。就好像天色大亮一般,少女两颊暗淡的寂寞蔷薇色泽恢复成原先的桃红色,她的样子也仍旧如洋娃娃般回复成十七八岁健康少女的睡姿。在短暂的梦中,她居然哀伤得仿佛老了五六岁。不过,她显然又很快地回到了原来的年龄,唇际甚至浮现出一抹开朗的微笑……

我不自觉地吁了一口气,同时胆怯地回望背后。

站在我身后的若林博士仍然面无表情,双手交握,静静俯看着我。不过,从他那犹如石蜡般僵硬的脸色上,我也能充分了解到他的内心同样非常紧张。

不久,他舔了舔苍白的嘴唇,用和先前完全不同的虚弱声音说:“你……知道这位女孩的……名字吗?”

我再次回望少女的睡脸,有些怕吵醒她似的摇摇头,意思是:不,我完全不知道……

这时,若林博士再度低声问:“那么……你不记得曾经见过她吗?”

我抬头望着若林博士,眨了两三下眼,意思是:开玩笑,我连自己的面孔都记不得了,何况是别人?

就在这一瞬间,若林博士的脸上又掠过无法形容的失望表情,用空洞的眼神良久地凝视着我。不久之后,他恢复了原来寂寞的神情,轻轻点了两三下头,转头看着床上的少女,然后以极端慎重的步伐前进了约莫半步,好像在神前发誓般地把双手交握在身前,缓缓说道:“那么……我告诉你好了,这位女性就是你唯一的表妹,和你有婚约关系。”

“啊……”我惊叫,但又慌忙咽下声音,双手按住额头蹒跚后退。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沙哑地问道:“真的吗?这么漂亮的人……”

“没错,她的容貌世间罕见。绝对不会错,她就是今年——也就是大正十五年四月二十六日,正好是六个月前——准备和你举行婚礼的你唯一的表妹,却因为前一天晚上发生了奇妙的事件,到目前为止一直过着这样可怜的生活……”

“……”

“所以,让她和你能够平安无事地出院,回归快乐的婚姻生活,也是正木博士托付给我的最后而且最重大的责任。”

若林博士的语气非常缓慢严肃,似乎带着恐吓的味道。

但是,我的感觉就好像遭到了狐仙捉弄一般,仍旧瞠目结舌,不住回头望向床铺。一位素昧平生的天仙般的少女,忽然被人声称是属于你的,那种疑惑、惶恐以及莫名的可笑感情……

“我唯一的表妹?可是,她刚刚所说的姐姐又……”

“那是在做梦。我说过,这位少女本来就没有兄弟姐妹,她是独生女。但是根据记录,这位少女一千年前的女性祖先曾经有过一位姐姐,所以她在梦中的直觉认为她有姐姐……”

“你为什么……能够知道这种事?”我的声音颤抖着,抬头望着若林博士的脸,不由自主地后退好几步。

我突然怀疑若林博士的精神是否不正常了……除了巫师,没有人可以仅凭外表就能窥知别人做梦的内容。更何况凭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得知一千年前的奇怪事实,这已经超越了推理和想象。而他居然理所当然似的随口向我说明……我开始怀疑,也许若林博士本来就不是正常人,说不定和我一样,也是被收容在这个精神病院的特殊病患之一……

不过,若林博士半点也没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依然用科学研究者那样的平淡语气回答我,而且,依然是用冷漠断续的声音……

“我们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位小姐在清醒时也会说相同的话,做相同的事。请你看一下这种奇妙的系发方式,这是这位小姐一千年前的祖先活着时已婚妇人的发型,也是她经常梳的发型。也就是说,虽然这位小姐现在是清净无垢的处女,但是,在她自行改变成这种发型时,她整个精神生活就恢复到一千年前已婚祖先的习惯,包括记忆和个性。当然,她的眼神或身体动作也完全见不到处女的纯洁,甚至连年龄看起来都成熟了好几岁,形同举止优雅的年轻夫人……而在她忘记这样的梦境时,头发就由特别护士梳成与一般病患相同的卷发……”

我呆愣到合不上嘴,只能茫然看着少女神秘的发型和若林博士严肃的表情。

“那么,她所说的大哥……”

“当然也是你一千年前的祖先。你的祖先当时是她姐姐的丈夫……也就是说,这位小姐现在正梦见与一千年前是她姐夫的你同居的情景。”

“怎么会有……这样不伦的……”我几乎叫出声来,却硬生生忍住。

若林博士缓慢举起苍白的手制止:“嘘,安静。如果你能想起自己的名字,一切就……”

忽然,若林博士噤声了。

我们两人同时向床上的少女转头望去。但是太迟了!

少女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她蠕动小小的樱唇,轻轻睁开眼。见到站在身旁的我,再度用力眨了两三下眼皮,有着双眼皮的眼睛一瞬间发亮了。然后,她的脸颊霎时间变得苍白,湿润的黑色瞳孔大睁着,闪动着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上的美丽光辉,同时两颊慢慢染上红晕,一直扩散到耳际。

“啊,大哥,你为什么在这里?”她边叫边撑起身体,赤着脚跳下床,想扑向我。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拂开她的手,同时不自觉地后退了两三步,满脸困惑地盯着她……

同一瞬间,少女也停住脚步,双手就这样向前伸着,身体仿佛遭受电击般动也不动。下一个瞬间,她的脸色转为铁青,嘴唇煞白……同时双眼圆睁,凝视着我的脸,踉跄后退,双手撑在床铺上,嘴唇颤动不已。

然后,少女看看若林博士,又怯懦地环顾房间四周……不久,她两眼泛着泪光,低垂着头跌坐在石板地上,用白色病号服的衣袖掩住脸,“哇”的一声趴在床边痛哭起来。

我更困惑了,拭着脸上不停涌出的汗珠,望着用沙哑的声音痛哭的少女,又望向若林博士。

若林博士脸上的肌肉动也不动,冷冷看了我一眼,慢慢走近少女,弯下腰,嘴巴几乎贴着她耳朵问道:“你想起来了吗?想起这个人的姓名,还有你自己的名字了吗……”

听到这句话,我比少女更为震惊。心想,这位少女也和我一样陷入刚从梦游中醒来的“自我遗忘状态”吗?若林博士也在她身上进行了与我相同的实验?

这样想的同时,我紧张得口干舌燥,期待着少女的回答。

但是,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短时间里停止哭泣,把脸埋得更深,摇摇头。

“那么……你只记得这位先生是曾经答应和你结婚的那位大哥?”

少女颔首,发出比方才更响亮的哭声。那是就算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人听到,都会感到极度悲痛的哭声。是因为想不起恋慕的人的姓名,与对方同样被隔离在精神病患的世界里……总算与对方相会,想投入对方怀抱,却被无情推开的……悲叹着凄惨遭遇的少女哭声。

就算男女有别,陷入同样精神状态、体验同样痛苦的我,也由衷地被她沙哑的哭声所吸引了,这和今天凌晨在黑暗中听到的呼唤完全不同,不,它引起了比当时更强烈数倍的苦闷。尽管依然想不起这位少女的容貌和姓名,但是见到她趴在床边痛哭的那个楚楚可怜的背影,我感到似乎一切责任都要归咎于自己。在良心的苛责下,我双手掩面,全身冷汗直冒,步履蹒跚,仿佛快要因为晕眩而倒下了。

若林博士丝毫不理解我的痛苦,依然倾斜着上半身,怜悯般地轻轻抚摸少女的肩膀:“你冷静点,冷静……很快就能够想起来了。这位先生——你的大哥也忘记了你的容貌,不过马上就可以记起来。届时我会立刻告诉你,然后你们就能够一同出院。来,你安静休息,等待那一天的来临,绝对不远了。”

若林博士抬起头来,拉住惊慌、懦弱、还在暗自拭泪的我的手,快步走出门外,毫无留恋地关上沉重的房门。拍拍手叫来正在赏玩鸡冠花的老婆婆,催促仍旧踌躇的我进入原先的七号房。

我凝神细听。少女的哭声似乎停止了,在她用力喘息的间歇中夹杂着老婆婆说话的声音。

我呆立在人造石地板上深深地叹息,然后吁出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随即仰望着若林博士,静静等待他的说明。

——直到刚才为止,我几乎连做梦都想象不到,我隔壁房间竟然囚禁着一位应该是世人从未见过的绝世美少女精神病患。

——而且,这位美少女是我唯一的表妹,不仅和我有婚约关系,更做着与“一千年前的姐夫”的我同居的梦。

——甚至,从梦中清醒时,一见到我,马上就叫着“大哥”,想投入我的怀抱。

——因为我推开她,她哭倒在床边,悲痛得肝肠寸断。

我迫切地等待着,想知道若林博士对这些极端不可思议、异于常理的事情会如何说明。

但是,这时候的若林博士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像突然哑了似的闭口不言,仅以冰冷、淡漠的眼神瞥了我一眼,随后低下头,左手在夹克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一只银色的大型怀表,放在手掌上,右手指尖轻贴左手手腕,眼睛盯着正显示出七点三十分的表面,开始测量自己的脉搏。

若林博士身体状况不佳,或许每天早上这个时刻都有测量脉搏的习惯,但是他的态度中却丝毫没有方才的紧张所留下的影响,相反,还表现出宛如路人般的冷漠,小眼睛像幽灵似的低垂下来,苍白的嘴唇紧闭成一字型,放在左手脉搏上的中指时而放松、时而紧压,好像要借此抑制我刚才在隔壁房间见到不可思议的事物所产生的亢奋,也可能是企图回避我的质问。对于过去、现在与未来,在梦与现实交错的怪异世界中为复杂恋情苦闷挣扎的少女;难以想象的不伦不贞;无法区别纯洁与淫荡、处女与有夫之妇、正常与疯狂……亲眼目睹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世美女、并被介绍是“你的表妹,也是你的未婚妻”这些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谎言的事情……

我感到一股由于不知所措而产生的不满,又无可奈何地把玩着帽子,俯首不语。而且,就在俯首的瞬间,我有一种仿佛正在被眼前这位博士耍着玩的感觉。

我的脑中涌现出疑惑:虽然不知其原因何在,但是,若林博士会不会是利用我的精神有毛病这一点,刻意捏造毫无实据的说词,尝试让我相信这样的夸张内容,目的是为了进行某种学术上的实验呢?疑惑一旦浮现,就像已经成为了事实一样,在脑海里无限扩大。

他找到一无所知的我,把我打扮成大学生的模样,又介绍美少女说是我的未婚妻,怎么想都觉得非常奇怪。这身衣服和帽子,很可能是趁我半梦半醒之间量身订做的也未可知……另外,那位少女也可能是被收容于这家医院的花痴或别的什么人,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会做出那种举动。还有,这家医院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九州帝国大学的附设医院!眼前的若林博士很可能在某处找到因为某种事由而精神异常的我,借着让我陷入离奇的错觉,企图达成某项目的。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应该在见到自己的“未婚妻”、而且又是如此美丽的少女时,居然丝毫想不起过去的事,也不应该完全感受不到怀念或高兴的情绪。

——不错,我绝对是被耍着玩!

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原本盘据在我脑中的疑团、迷惘、惊奇都在眨眼间化为轻烟消失了,我的脑筋恢复成原来的混沌状态,没有任何责任、担心……不过随之而起的是一股全然孤独无依的强烈寂寞感,我忍不住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来。

这时,若林博士似乎刚测完脉搏,他将左掌上的怀表放回原来的口袋里,回复到最先见到我时的诚挚态度。

“怎么样,觉得累吗?”

我又感到些许困惑了。若林博士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虽然令我有被耍弄的感觉,不过我仍旧假装不在乎地点点头。

“不,完全不会。”

“既然这样,应该可以继续进行让你回忆过去经历的实验了。”

我再度毫不在乎地点点头,抱着一种“随便你好了”的心情。

若林博士也同样点点头。“那么,我现在带你去这间九州帝国大学附设医院精神科大楼的教授研究室……也就是前面提过的正木敬之教授直到去世当天为止所使用的房间。我相信你看到陈列在里面的有关你过去的纪念物,便能够顺利解开与你自己有关的奇怪谜团,最后完全恢复过去的记忆,同时也解开你与那位小姐之间的离奇事件的真相。”

若林博士的这番话似乎隐含着比钢铁更坚定的信心,以及某种意义深远的暗示。

但是,我只是毫不在乎地点头,更有些许自暴自弃——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都行,反正我也无法反抗。事实上我也有一点好奇,想知道这次又会发生怎样不可思议的事……

若林博士满足地点点头。“那么,这边请。”

所谓九州帝国大学附设医院精神科大楼,就包括着前面提及的内附浴室的那一栋漆成蓝色的两层木质建筑。

我们直接沿着花团锦簇的外廊往回走,经过贯穿正中央的长廊,走向另一端——它的尽头是如同监狱入口般的沉重铁门——似乎在什么地方有人监视着铁门,我们一到门前,铁门立刻朝一侧打开。

我们走到昏暗的玄关面前。

玄关的门紧闭着,可能是时间还太早吧。我们借着门上的采光玻璃透入的淡蓝色光线,走向两侧并排着的陡立楼梯,爬上左侧的楼梯之后,右转来到明亮的南向走廊,右侧有几个房间并列着,门前分别挂着“实验室”或“图书室”的牌子,走廊尽头可以见到一扇茶褐色的房门,上面贴着用粗大笔触书写着“严禁出入——医学院长”的白纸。

走在前面的若林博士从内衣袋里掏出系着大型木牌的钥匙,打开门,转头招呼我入内。他以谨慎的态度脱下外套,挂在门旁的衣帽架上。因此我也照他的样子挂好御寒大衣和方帽。当看到我们脚上的鞋子在地板上印出了痕迹的时候,我才知道房间里覆盖着一层灰尘。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明亮的房间。北、西、南三面各自并排着四扇窗户,西向和北向的八扇窗户外遮覆着深绿色的松树枝,南侧的四扇窗户毫无遮蔽,早晨湛蓝的天光随着海潮声如洪水般流入房内。站立在房间里的若林博士极端高瘦的身躯和我身穿学生制服的身影形成一种奇妙的对比,两个人仿佛来到了远离现实世界的某个地方。

这时,若林博士举起他那瘦长的右手,指着房内划了一个圈,同时,他微弱的声音在室内各个角落里形成一种缓慢的余韵。

“这个房间本来是精神科教室的图书室兼标本室,里面的图书和标本都是精神科的前前任主任教授斋藤寿八先生苦心搜集的精神科学研究资料或是参考文献,以及曾经待在这个医院的病患的作品或是与他们有关的文件物品,其中有很多是足可傲视世界精神医学界的物品。

“斋藤寿八先生去世之后,今年二月,正木博士接任主任教授,认为这个房间光线明亮,就把先前占据整个房间东半边的图书文献全部迁移到教授办公室,改建为自己的休息室,也装上暖炉。因为这件事没有经过校长同意,也未正式提出申请,医学院长冢江先生非常狼狈,而且急忙要求正木博士尽快提出申请书,办理正规手续。

“正木博士却毫不理会,淡淡地表示'管他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可以告诉校长,我只是改变一下摆放标本的位置而已……当然,这也是有理由的。你听我说,像我这样的人总会想隐藏一些秘密,何况又是担任这种名校的教授,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研究狂兼幻想狂,绝对具有成为所有精神病学者研究材料的资格……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主动要求住进自己主持的病房,所以才想把自己的脑髓当做活生生的标本,和这些参考材料一同陈列起来。当然,如果是内科或外科,可能没有这种必要,但是精神科,其主任教授的脑髓应该视同研究材料之一——必须予以彻底研究——这才是像我这种一流的人物应有的学术研究态度。我想,建立这间标本室的斋藤寿八先生如果地下有知,应该会举双手赞成……'正木博士说完这些,哈哈大笑。即使老练的医学院长冢江先生也对他无可奈何。”

若林博士的叙述说明极其平淡,却足以令我震惊不已了。截至目前为止,对于正木博士这个人,我所听到的只是一些形容词,而从上述淡漠诙谐的话语中,我充分感受到正木博士头脑与常人不可相提并论,一刹那间不禁毛骨悚然。他不仅远远超越世间一般的重要常识或规则,更在玩笑之中,透过将自己视为疯子标本来嘲讽整所大学,不,甚至是全世界的学者专家……我完全了解这种讽刺的辛辣、伟大,因而目瞪口呆。

若林博士同样不理会我的震惊,接着说:

“对了,说到带你来这个房间的目的,没有别的,就像我刚才在楼下七号房稍微提过的,最重要的是看看这里陈列的无数标本与参考品当中,有没有哪一样最吸引你的注意。这是找出人类潜在意识——也就是说用普通的方法无法想起的意识深处——记忆的一种方法,因为从无数事实中已经得到证明,这种所谓的潜在意识总是在本人没能察觉的时候持续不断地活跃着,强烈地支配着这个人的行为。所以我也能够认为,被封闭在你潜在意识里的过去记忆,一定也同样能借着引导你接近陈列在这个房间某处的过去的纪念物,进而鲜明地唤醒与之有关的过去记忆……

“正木博士是在巴尔干半岛旅行时,获得当地特有的女祈祷师(通称为伊斯梅拉)传授此法的,曾多次实验成功。当然,万一你与刚刚那位小姐毫无关系,这项实验绝对无法成功……原因何在呢?因为,如果那样的话,这个房间里就并不存在能唤醒你过去记忆的任何纪念物了。

“你完全不必顾忌,在这个房间内,无论见到任何物件都可以提出问题,抱着你自己正在进行有关精神病研究的心态。这样的话,你应该很快能对某一项物品产生灵光一闪的感觉,而这就是唤醒你过去记忆的最初暗示,之后你很可能就如一泻千里般恢复过去的全部记忆。”

若林博士的声音还是极端平淡,好像大人对孩子说话般亲切轻柔,但是聆听这些话的时候,我却无法抑制内心深处升起的一股至今还未体验过的崭新的战栗感。

听着若林博士的说明,我先前感觉到的“一切很可能都是捏造的故事”的怀疑又浮现在了脑海中。

若林博士不愧是权威的医学家。就算他认为我真的是少女的未婚夫,也不会采取强迫的手段,而是借着最光明正大、最迂回远绕的科学方法,毫无间隙地包围我的心理,希望让我直接认同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他让我深度确信。

他如此冷静周详地计划一切……

——这么说,难道我刚才所见所闻的事情真的都与自己有关?少女确实是我的表妹,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妻吗?

——如果真是这样,不管我是否愿意,都有责任从这个房间里找出自己过去的纪念物,然后借此唤醒过去的记忆,拯救她的疯狂。

——啊,我是处于何等奇妙的立场呀!必须从“精神病院标本室”找出“自己的过去”,而且必须从“精神病研究专用参考品”中找到认为绝对是第一次见面的绝世美少女是自己未婚妻的证据……这是多么羞耻,多么可怕,多么令人费解的命运呀!

想到这里,我改变念头,从口袋里掏出新手帕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水,怯怯地转头回望房间内部。想到自己所拥有的意料不到的过去竟然就隐藏在眼前,我的内心惶恐不已,无数次地扫视房间内部。

房间正中央直到南北隔间的西侧铺着普通的木质地板,放置着玻璃柜,里面排满像是标本的东西,东侧的一半地面则铺设塑料地板,蒙着淡淡一层灰尘,中央有一张宽四五尺,长约十二尺的大桌子,桌子的中间位置上相对放着两张旋转扶手椅。

大桌子表面贴着的绿色呢绒桌垫同样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眩目地反射着从南侧窗户射入的光线,让这个房间的严肃气氛达到了最高点。

另外,在反射的中央部分摆放着几册厚纸板装订的文件和一个蓝色的方形毛织包袱,上面同样蒙着一层灰色的尘埃,可见从相当久以前就放在这里了,没有人碰触过。包袱前方有一个红色达摩造型的陶瓷烟灰缸,上面同样积满灰尘,达摩背对着那些文件,毛茸茸的手臂搁在头上,张开大口打着呵欠,让我觉得它好像是刻意被摆放在那个位置似的。

红色达摩造型烟灰缸的正东侧墙壁呈现清爽的蛋黄色,好像是刚油漆不久的,中央装设着可轻松容纳一个大人进入的大暖炉。暖炉上面是黑色方形盖子,正上方挂着一个直径超过两尺以上的圆形大钟……没有听到钟摆摆动的声音,时间却指在七点四十二分,可能是利用电力装置或其他什么构造吧。

暖炉右侧是金框的大幅油画,左侧是镶着黑框的放大肖像照片和月历。肖像照片的左侧能见到一扇似乎通往隔壁房间的房门。眺望这间在早晨清新的阳光下既眩目又呈现严肃寂静景象的大学教授起居室,真是不由得肃然起敬。

事实上,这时的我觉得自己被某种崇高的灵感打动,原先持有的自暴自弃的心情,以及对少女命运的好奇心都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全身充满“一切都是天命”的神圣气息。我用双手拉正衣襟,满怀着被神秘命运之手引导的修行者般的心情,走进陈列着参考品的橱柜行列里。

我首先走向排列在最明亮南侧窗户附近的橱柜。面向窗户的玻璃橱门内摆满各种奇妙的文件或挂轴,每件东西都贴上写着简单说明的纸条。根据若林博士的说明,这些东西都是住院病患基于“我的脑筋已经痊愈,请让我出院”的想法,提出留给主任教授的物品。诸如:

——少女用牙龈血描绘的挂轴(女子大学毕业生制作的)

——征讨火星的建议书(小学教师提出的)

——唐诗精选五言绝句《竹里馆》隶书(失学文盲的农夫病发后,属于他体内的医生曾祖父的潜在意识隔代重现,因此而挥毫写下的)

——背诵大英百科全书数十页的西式笔记数十张(考试落榜的大学生写的)

——反复使用“花车可爱和分手痛苦”这两句话写成的学生用笔记本数十册(自认是大艺术家的过气演员的“创作”)

——用纸制作的怀表(老理发师制作的)

——用竹片在砖块上雕刻的圣母像(信奉天主教的小学校长制作的)

——置于玻璃箱内、用鼻屎固定的观音像(曹洞宗[2]传道师制作的)

由于见到的都是不忍卒睹、令人心酸的东西,在尚未看完全部之前,我不由得转头准备离开橱柜。但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这个橱柜最后面,也就是玻璃橱门坏掉的角落里,与其他陈列品有一点距离的位置上放置着一件奇妙的东西。那东西并不显眼,最初是因为橱门玻璃破了,我才注意到的,不过越仔细看越觉得奇怪。

那是装订成约莫五寸高度的稿纸,似乎曾被相当多的人阅读过,最上面的几张已经破破烂烂了,而且很脏。我从玻璃破裂处小心翼翼地伸进手。仔细调查后发现稿纸总共有五册,每册的第一页都用红墨水写上很大的阿拉伯数字编号和I、II、III、IV、V的标记。翻开最上面一册破烂的首页仔细一看,内容是用红墨水写成,而且就像写笔记一般是写成横书的好像和歌的句子。

卷头歌

胎儿呀,胎儿。

你为何跳动?

是因为了解母亲的心

而,害怕吗?

下一页是用黑墨水以哥特式字体所写的标题:.[3],但并无作者的姓名。

开头第一行字是以“……嗡嗡——嗡——嗡嗡嗡……”的片假名行列开始,而最后的一行字同样是以“……嗡嗡——嗡——嗡嗡嗡……”结束,感觉上好像并非一气呵成的连贯小说,而是有点像捉弄人般,带着相当疯狂性质的草稿。

“教授,这是什么?所谓的.是什么?”

若林博士以前所未见的轻松态度在我背后点头。“那同样是表现精神病患者心理状态的不可思议又罕见有趣的作品之一,是本精神科主任正木博士去世后不久,被收容在附属病房的一位年轻大学生患者一口气完成并且向我提出的东西……”

“年轻的大学生……”

“这是正确的。”

“同样是为了希望能够出院,证明自己头脑正常而写的吗?”

“不,就是因为无法确定这点,所以很难下判断。不过主要内容是以正木博士和我为样本,是一个超越常识的科学故事。”

“超越常识的科学故事?以你和正木博士为样本……”

“是的。”

“不是论文吗?”

“这……还是很难下论断……精神病患者的文章看起来大多是长篇大论、条理井然,但是这篇作品却较为特别。也就是说,它看起来像是全篇一贯的学术论文,也像有着史无前例的形式与内容的侦探小说的读后感。可是另一方面,文章却极其怪异,好像是刻意嘲笑、讽刺我和正木教授的头脑毫无意义的杂文。同时,其中插入的事实非常离奇,全篇到处重叠着科学趣味、搜奇情趣、色情表现、侦探旨趣、无知品味和神秘气息等眩惑性的构思,如果冷静地读完,会发现这本稿件弥漫着一股恐怖的妖氛,因此我们认定只有精神异常者才能够写出这样的东西。

“当然,无可否认,它与征服火星之类的虚构作品性质截然不同,在精神科学上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所以才会保存在这里。我认为,它可能是这个房间里……不,甚至在全世界的精神医学界都是最珍奇的参考品。”

若林博士似乎很希望我能够阅读这篇稿件,能言善道地加以详细说明,那种异样的热心令我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么年轻的精神病患居然能够想出如此复杂、困难的故事情节?”

“那是有原因的。这位年轻学生非常优秀,从小学一年级直到高等学校毕业都是全校第一名。另外,他非常喜爱侦探小说,相信未来的侦探小说会偏向心理学、精神分析和精神科学方面,结果精神因而呈现异常,演出了被自己本身错觉与幻觉所控制的一桩惊人惨剧。被收容到本精神病科病房不久之后,就写下了以自己为主角的战栗故事……

“小说的构想虽然如我先前所言,极端复杂、缜密,可是大致的主要情节却简单得惊人,只是详细描写该青年被我和正木博士幽禁在这栋病房里,接受无法想象的恐怖精神科学实验的痛苦。”

“啊……教授,你有针对他进行过实验的记忆吗?”

若林博士的眼窝下方呈现出与最早相同的那种讽刺又寂寞的笑纹,在射入窗户的阳光反射下,苍白地颤动着。

“绝对不!”

“这么说完全是捏造的喽?”

“可是看他写出来的事实,又都是令人很难认为是捏造的记述内容。”

“嘿,这就怪了!可能会有这种事吗?”

“这……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不过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

“不,我不看也无所谓。对了,内容有趣吗?”

“这……同样很难说,至少对专家学者而言,是用'有趣'两个字无法形容的深刻又有趣味的内容。就算不是专家学者,如果对于精神病或脑髓这类东西有科学上的兴趣或是感到神秘的人们,也应该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作品。在本大学的各位专家学者里,看过这篇作品的人至少都重新读了两三遍,而且都反应说在好不容易完全了解整个架构时,才发现自己的脑髓几乎也快发狂了。

“更严重的是,有位专家学者看过这篇原稿后,开始厌恶关于精神病的研究,申请调职到我所负责的法医学系;另外,还有一位专家学者同样看过这篇原稿后,无法相信自己脑髓的作用,宣布打算自杀,后来真的卧轨而死。”

“嘿,这样未免太可怕了,正常人居然败给一个疯子!内容一定相当疯狂吧?”

“问题是,其内容刻画极端冷静,而且条理清晰,远超过一般的论文或小说,甚至那种属于精神异常者的对所见所闻特有的完美记忆力连我都佩服不已,远非你刚刚见到的'背诵大英百科全书数十页的西式笔记'所能及……还有一点,我刚才也说过,其构思的奇妙超越一般人所谓的推理或想象。在阅读的时候,会令你的头脑不自觉地被一种异样的幻觉与错觉的倒错观念所影响。也正因如此,才会给它加上这样的标题吧!”

“这么说,.的标题是他本人冠上的?”

“不错……实在是很奇妙的标题……”

“它的真正涵义是什么呢?是日文?还是外来语?”

“这就很难确定了,我也相当困扰……只能认为这篇文章从标题到内容都具有彻底迷惑他人的作用。理由很简单,我读完这篇原稿时,眩惑于其内容的不可思议,觉得说不定在这个.的标题中隐藏着解开这一奇妙谜团的关键。也就是说,它具有密码般的作用。

“但是,这位年轻病患用一星期的时间,发挥精神病患特有的精力不眠不休地完成本篇作品之后,大概也是精疲力竭了。他不分昼夜地昏睡不醒,所以短时间内无法再探究有关这个标题的意义……然而,从字典或其他资料里完全找不到这个名词,也查不出其语源,我一时也无计可施……

“还好,后来我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在九州地方存留着许多诸如'Geran'[4]、''[5]、'Banco'[6]、''[7]、''[8]之类源自旧欧洲语系的方言。因此我心想,那会不会也是其中一种?就向研究这类方言的专家学者请教,经过对方多方调查的结果,终于真相大白。

“所谓的.,是长崎地方在明治维新前后所使用的方言,指的是基督教伴天连[9]所使用的魔法,但目前只用于代表魔术或诡计的意思。语源、语系方面还不明了。如果勉强翻译,意思基本等于现在的'魔法'、'头晕目眩'、'困惑莫名'之类,无论如何,这个词汇应该是涵盖了上述所有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篇原稿的内容因为从头到尾充满这类意义极端奇怪、色情、侦探小说式同时却又混沌无知的……一种脑髓的地狱以及如同心理迷宫游戏般的诡计,才会采用这样的标题。”

“脑髓的地狱,.,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那,然后呢?”

“如果我告诉你这篇原稿中所记述的内容,你应该就能够想象……这篇.中记述的问题是知识无法否定,而且非常容易理解,也是令人深感兴趣的事,同时也可称为是以超乎常识以外的常识、超乎科学以外的科学为基础的深邃真理。包括:

“——痛切诉说'精神病院是这个世间的活地狱'的事实,并使用了阿呆陀罗经[10]的文句。

“——证实'世人全部都是精神病患者'的精神科学家的谈话笔记。

“——以胎儿为主角,详述有关物种进化的大噩梦的学术论文。

“——揭穿'脑髓只不过有如电信交换台'的精神病患的演讲记录。

“——半开玩笑写出的遗言。

“——唐代名画家所绘的美人死亡后腐烂的画像。

“——一位恋慕着神似这位腐烂的美人生前形貌的现代美少女的英俊青年,在无意识之间犯下的残虐、背德、不忍卒睹的杀人事件的调查报告。

“这类东西与各种令人费解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与主要情节毫无相关的状况如万花筒般旋转出现,可是阅读之后,却发现其中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极重要的对主要情节的记述……不仅这样,这种魔幻作用的印象从最前面的深夜时钟声音开始,逐一发展之后,在不知不觉间又回到最初听见的深夜时钟声音……这恰似从一端直到另一端地观看着地狱的全景画一般,读者也依同样顺序感受到同样的恐怖与厌恶,并且无数次地反复进行,令人找不到丝毫能够逃避的间隙。

“原因在于,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精神病患者在某个深夜里听到钟声的一瞬间所做的梦,而这一瞬间所做的梦却让人觉得有二十几个小时之久。所以如果以学理说明,最初与最后的两个钟声,实际上应该只是同一个钟发出的同一个声音,这点已经被.整体所印证的精神科学真理予以证明……

“.的内容就是这样玄妙不可思议,证据胜于理论……你只要读了立刻就能明白。”

若林博士说到这儿,上前一步,伸手准备拿起最上面一册。

我连忙制止。“不,不必了。”

我一面说着,一面用力左右摇摆双手。只是听若林博士的说明,我就觉得自己的头脑快要变成.了。同时……我更觉得,若是疯子所写的东西,绝对是毫无意义的,顶多也只像“背诵百科全书”、“花车可爱”或“征讨火星”那样的趣谈而已……眼前的自己所面对的.已经太多,如果再背负着别人的.,一旦精神有了异常就糟糕了,倒不如现在就把这件事情忘掉。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我边将双手插入口袋,边摇摇头,走近橱柜旁的窗边,浏览贴在上面的照片和一览表之类的东西,并请若林博士继续说明。那都是一些珍贵的研究资料。诸如:

——精神病患发作前后的表情对比照片。

——同样是病发前后的食物与排泄物的分析比较表。

以及各种令人心情沉重的资料分类。诸如:

——来自幻觉与错觉的绘画。

——歇斯底里妇人的痉挛发作时出现的怪异姿态等各种照片。

——各种精神病患的装扮、化装等分类照片。

这类东西从三面墙壁一直延伸至橱柜侧面,贴得满满的,感觉上像是一个特别怪异的展览会。另外,它前方摆放的多层玻璃门柜内则陈列着别的东西。诸如:

——超乎平常的巨大脑髓、特小脑髓与正常脑髓的比较。(巨大脑髓的容积为正常者的两倍,为特小者的三倍,都浸渍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色情狂、杀人狂、中风病患、侏儒等各种不同的精神异常者的脑髓浸渍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每个脑髓都有很明显的肥大、萎缩、出血或受到霉菌侵蚀的部分)

——“应举”所绘,属于因精神病而灭门的家庭传家宝的幽灵画像。

——只要磨利,家中的主人一定会发狂的“村正”短刀。

——精神病患相信是人鱼骨头而沿街兜售的几根鲸鱼骨头。

——精神病患为了毒杀全家人所煎煮的金银色眼瞳的黑猫头颅。

——精神病患砍断了的自己的左手五指和所使用的切菜刀。

——精神病患从床铺上跳下自杀的龟裂头盖骨。

——精神病患当成妻子爱抚的枕头和皮制的人偶。

——精神病患自称是变魔术而吞下的合金烟斗。

——精神病患空手撕裂的合金板。

——女精神病患扭弯的囚房铁栅。

等等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东西,以及同样是疯子所制作的优美精巧的编织物、人造花、刺绣。

我迫切想知道这些物件当中到底哪一种会和自己有关联,听着若林博士的说明,又非常担心如果这些可怕的物件有任何一种与自己有关联,那该如何是好。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似乎没有感受到与自己有关的物件。只是发现该类物件所隐含的精神病患特有的赤裸感情和意志不断压迫着我的神经,心情转为一种言语难以形容的沉痛与苦闷。

基于责任的观念,我拼命忍受这种沉痛与苦闷的煎熬,观看着橱柜内部。好不容易看过一遍,回到方才的大桌子旁,我才安心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帕擦拭再度渗出的汗水,迅速转身背对西侧。

同时,房间里的所有物件也由右向左转了半圈,挂在右手入口附近的油画也滑到我的正对面,在中央的大桌子另一端停住,我就好像被命运牵引般地面对着它。

我伸展前倾的身体,再度深呼吸,凝视油画中混杂的黄色、褐色与淡绿色。

油画的图案应该是西洋的火刑景象。

三根并列的粗大圆木柱中央高绑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其右方是身材瘦削、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左侧则是戴着花圈、头发蓬乱的女人,三个人都一丝不挂地被绑住,而且被脚下堆积的木材所燃烧的火焰和烟雾呛得不停挣扎。

油画里的右侧,坐在金黄色轿子里的似乎是一对贵族夫妻,在身穿美丽华服的家人和臣下的围绕下仿佛看戏般兴致勃勃地眺望这幅残酷的情景。油画里的另一侧最左端却生动地描绘着一个幼儿正朝着从烟雾中露出面孔的母亲伸出双手嚎啕痛哭,但是被像是父亲的壮汉与祖父般的老翁抱住,他们用手掌捂住幼儿的嘴巴,仿佛很畏惧那些贵族般地回望着他们。

然而,在油画里中央的广场上伫立着一位手拿圆木杖,头披红色三角形头巾,身穿黑色长外套的高鼻子老太婆,她露出两排牙齿大笑着,指着绑在火刑柱上的三个人,介绍给贵族们欣赏。

那是光看就会让人逐渐感到战栗的恐怖画面!

“这到底是什么画作?”我指着画,回头问道。

若林博士好像早料到我会问这种问题,双手插在口袋里,冷漠地回答:“那是欧洲中古世纪风行的一种迷信图画,从画里的习俗方式看来,地点应该是在法国吧!描绘的是把精神病患当做被恶魔附身者全部予以焚杀的情景。正中间的红头巾黑外套老太婆就是当时身兼医生、祷告师及巫师的女巫。这是正木博士从柳河的古董店买回来的,当做证明昔日残酷对待疯子的参考资料。最近,有两三位专家表示作画者应该是伦勃朗[11],如果真是这样,这幅画作也是相当贵重的美术品。”

“这……焚杀精神病患是当时的治疗方法?”

“是的。精神病这种无法捉摸的病症,没有药物能够治疗,所以那应该算是最彻底的治疗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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