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Pad屏幕上，男女主角的尸体缓缓靠近。

杨宇的眼睛仿佛被画面吸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为数不多的解压杨宇漫长而枯燥的研究生生活的方法之一。今年是杨宇第四次考研，在过去的1300天里，她的生活和考研紧紧联系在一起，平日过着两分一线的生活，白天在自习室看网课，做笔记，背书，晚上回到出租屋休息。

看电影已经成为杨宇为数不多的减压方式之一，而一部电影的时长，让杨宇放空自我，避免了学业、事业、未来带来的种种烦恼，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多次为了研究生而去读研，意味着你要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周围的环境压在你身上，你一刻也不能放松，而且压力每年都大一分，让人窒息。

教育统计显示，2010年，硕士研究生女生比例首次超过男生，占硕士研究生总数的50.36%。根据《中国教育年鉴》显示，2019年，女硕士生人数为44.7万人，占总数的55.1%。

但从女性候选人的角度来看，这个数据是没有意义的。近年来，研究生人数上升，研究生的扩张远远小于候选人规模的增加，其中很大一部分会被解雇。多次

参加考研的女生，在相对最轻松的一年里都没能通过考试，而后续的每一次备考，都可能像一个往前的循环，除了繁重无望的重复性工作，还要面对复杂生活中的各种压力。

01

“它只够装一张床，而且它可以留下一个手提箱那么宽的过道。”

2021年一整年，杨宇一天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这个不到五平方米的房间里度过的。木制的窗棂和金属窗框看起来比杨宇的还要旧，到了冬天，房东会用塑料布盖住漏水的窗户，风吹起来会嘎嘎作响。墙上贴着一层报纸，无聊的时候，杨宇会阅读上面的旧新闻，大部分是过去几年的，少数是遥远的九十年代。

房子隔热效果不好，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杨宇总能听到隔壁一对中年夫妇在吵架，他的狗也疯狂吠叫，这引起了院子里流浪狗的连锁反应，狗的吠叫声通常要持续到凌晨三点。

它狭窄、破旧、寒冷和嘈杂，但它更便宜、更方便。楼主出价1000元，交了一换三，从硬件条件来看，这肯定不值一提，但这样的价格在北京的五环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房子离杨宇的目标学院还不到一公里。

杨宇是土生土长的陕西人，毕业于家乡的一所普通本科院校，今年是她第四次考名校，这次她听从研究朋友的建议，从家乡去了北京。

杨宇每月预定的支出3500元，其中房租1000元，自习室每月1500元，剩下的1000元生活杂费。从初试到上次考研复查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杨宇靠在奶茶店打零工攒了1万元，剩下的2万元则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

每天早上八点，杨宇都准时出门。她走了十五分钟，穿过一个两旁种满梧桐树的社区，夏天树叶在树梢上沙沙作响，秋天在落叶上吱吱作响。

穿过社区，右转上朝阳路，进入一个公园，那里的自习室是开放的。在右转之前，杨宇可以看到小区对面的校舍，校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幻想着，也许明年，她会坐在那栋教学楼里上课，这让她觉得，这样尴尬的生活是值得的。

这段旅程就像每天的“风”时，五平方的出租屋和两平方的自习室隔间组成笼子，手机上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倒计时，是一个无形的枷锁。杨宇时常回想起两年前二战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日子，那时候的研究生入学考试生活并没有现在这样枯燥乏味。

在图书馆三楼的一角，在iPad屏幕上，年轻的男孩和女孩躺在地上，鞭子如雨点般落在肉体上，烙铁灼烧着胸膛，割舌头，挖眼睛，剥头皮，随着剧情的进行，血腥的场面越来越多，主角眼中的光芒慢慢消散。

画面的尺度越来越大，杨宇捂住眼睛的手缓缓向下移动，四根手指蜷缩到嘴边，脸上的表情从笑到紧张。开电影前的期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她紧紧握住张雪的手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掌白皙，温暖湿润。

屏幕上是“所多玛的120天”。杨宇第一次看电影是在大一的时候，她和三个室友挤在一张床上。虽然宿舍里没有外人，但他们还是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尽可能地把电脑的音量调低了。

在图书馆看禁片可能是他们做过的最不寻常的事情。期末考试结束后，图书馆里空无一人，但两人却有些愧疚，杨宇歪了歪身子，挡住了iPad，时不时地四处张望，不让任何人经过。这件事发生在2019年，当时疫情还没来，杨宇会去张雪学校的图书馆自习。

杨宇和张雪是在研究生入学考试组相识的，两人当时在同一座城市，张雪是杨宇的下一档应届毕业生。杨宇会向张雪讲述自己第一年的研究生入学考试经历，张雪会和杨宇分享前辈们拿到的研究生入学考试信息。熟悉之后，张雪开始邀请杨宇到学校图书馆一起学习。

对于那些多次考入研究生的人来说，学校是他们心中最安全的环境：校园仍然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也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脱离自己的学生身份。象牙塔对年轻人来说是一个小世界，在图书馆的时光是杨宇漫长的研究生生涯中的一个亮点。

02

入学考试本身就够辛苦的，生活的束缚也微不足道。洗发水和沐浴露是超市里最便宜的，卫生纸和卫生巾都是在电商平台上订购的，大部分时间我自己做饭，偶尔去沙县买点零食，所以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然而，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目标院校的教学大纲更新，研究生考试材料价格上涨;从9月份开始，自习室的价格也纷纷上调，杨宇的日常开支进一步压缩。

杨宇的iPad里有一段视频，标题是“挑战300元，在上海住一个月”。杨宇说，那个月，她和这个视频博主一起学会了种蒜苗。“后来，这位博主因为胃病去了医院，挑战被终止了，但我真的用了一个月的300元为她完成了挑战。”

整整一年，哪怕是最尴尬的时候，杨宇也始终没有回家的念头。

2020年，二战失败的杨宇选择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图书馆因疫情不再对外开放，于是杨宇在家复习。

杨宇的亲戚都住在她家附近，经常来来去去，不免对她指手画脚。杨宇二战期间，每当亲戚问起，她的父母都会平静地说她在准备研究生入学考试，但到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她的父母就不再提起研究生入学考试的事情了。

上门拜访的亲戚经常提起她的“一生大事”，在亲戚眼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既不工作也不结婚，显然是不正常的。这份工作介绍起来不容易，但是单身小伙子不少，热情的亲戚们都想先把这件事情解决。

每当有亲戚上门提起这件事，杨宇就会默默地回屋，用力锁上门。在她看来，她没有结婚的打算，就算有结婚，也只能等她上岸后再想。

杨宇形容自己的状态就像又一个高三，每天都在学习，经常歇斯底里。但她的父母却失去了高中生父母的力量，她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如果她成功录取了，她现在可能已经是研究生三年级了。

杨宇与家人的冲突，并不是亲情的疏离，而是两代观念上的差异，促使她离家备考，距离也缓和了她和家人之间的各种矛盾。年底，习疫情封控的时候，杨宇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父母说家里一切都很好，让她可以安心备考，考完再回来过年。离家近一年后，杨宇开始感觉到，父母的唠叨不再那么严厉了。

和杨宇相比，张雪显然是幸运的。2021年，张雪在第三次大战期间选择回家备考，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张雪的妈妈很少让亲戚来家里，还会刷抖音让张雪的爸爸让他出去。家里一时间很安静，像是回到了张雪高考的那一年。

很多亲戚都有孩子出国留学，张雪的父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凤凰，家里有三个孩子，姐姐已经结婚了，弟弟刚刚毕业打工，这个期望自然就落在了张雪的头上。

第三次研究生考不及格，张雪有些失望。有一天饭桌上，一向沉默不语的爸爸安慰张雪：“你继续考就好了，我给你提供你读书的地方。听到这话，张雪再也忍不住了，回到屋里锁上门，在床上哭了起来。

这

第三次战役的失败，对张雪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在第二次考研之前，张雪已经在一家公司工作了半年，直到那年下半年才开始准备考试。“当时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复习了第一年，下半年再来都来不及了。”张雪说。

张雪曾将前两场失利归咎于准备不足和恋情失败的影响，这也是她决定三战的部分原因。随着第三次研究生入学考试的失败，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

03

考研是对体力和脑力的双重考验，琐碎的生活带来的各种压力，最终都会在身体上体现出来。

与男性相比，一些女性的颜值衰老似乎来得更早，而研究生考研的艰苦生活更加速了这一过程。年龄和体重数字的增加与研究生院倒计时的减少一样令人焦虑。

脱发几乎伴随了杨宇的整个研究生生涯，来到北京后，杨宇干脆把头发剪短了。但这并不能完全掩盖身体的变化。有一天，杨宇起身洗漱，正要去书房时，却发现眼角多了一道皱纹，皮肤上也出现了深黄色的疤痕。

为了省钱，杨宇的一些衣服都是在上大学时买的，与她的长相不符。

杨宇在北京的租来的房子里庆祝自己的26岁生日，她没有心情庆祝。“如果你幸运的话，我会在27岁被录取，30岁毕业。

张雪的外貌焦虑源于体重增加。自从第二次考研以来，张雪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量过自己的体重。她上一次面对自己的体重是在她第一次被研究生院录取时，当时她的体重是60.7公斤。

就算避开秤，张雪也知道，她现在的体重已经胖了很多。当你坐在椅子或马桶上时溢出的肉，当你洗脸时你触摸的双下巴，你可以证明这一点。

当她独自一人时，家人会劝说张雪多吃点，注意自己的身体;她身边的朋友会告诉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都可以，研究生毕业后还可以减肥。张雪身边有很多人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成功减肥了，'考了研究生就减肥'也不是错觉，但问题是已经三年多了，张雪的研究生院还没落成。

上大学的时候，长相甜美的张雪，曾经在宿舍里被认作一朵花，她的身材也让室友们羡慕不已。几年的研究生招考中，除了需要报名考试或者过年家庭聚会外，张雪一直没有留过照片。

大三的时候，张雪拍了一张证照，她拍照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化全妆，随意画了两条眉毛，涂着口红对着镜头。在过去的四年里，她无数次复制了这张照片，每当需要证件照时，她都会使用这张照片。

张雪的感情问题和外表焦虑几乎同时升级。当她第一次考入研究生时，张雪和她的男朋友确认了他们的关系，并同意申请上海的同一所学校。在第一次研究生考试结束时，两人都没有通过名单。男友家境一般，家里在二战期间没有扶持他，所以过年的时候，他在上海找了份工作，两人租了一间房，一间给研究生，一间给工作。矛盾和摩擦都是从同居开始的，两人一个是在争分夺秒地准备考试，一个是为了谋生而奔波，焦虑让他们在某一点上化为一桶炸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会引起争吵。

在独自看医生的经历之后，失望和不满爆发了。那天凌晨四点，张雪被胆囊炎引起的腹痛惊醒，睡在她旁边的男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转身”。得知张雪腹痛后，他让张雪赶紧吃药，然后就睡着了。张雪终于独自起身，打车去了医院。

从医院回来后，张雪提出要分手，但男友并没有留住她，第二天就搬出去了。房子到期后，张雪选择回家复习，准备考试。后来，张雪从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男友分手的理由是“她想继续考研，我配不上她”。

张雪认识一个叫小安的科研朋友，他也是研究生四考的。当小安和她的男朋友第一次申请同一所学校、同一专业时，他们申请了不同的方向。小安报的是热门方向，所以虽然初试成绩比男友高，但还是没能过线，男友顺利上岸。第二年、第三年，小安通过了初试线，但却落到了复试。第四次研究生考判时，小安的男朋友已经毕业工作，在上海为小安租了一套房子继续研究生考试。

张雪很羡慕小安，但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寄希望于第四次考研，希望能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改变。

04

第三次世界大战战败后，杨宇动摇了：你想继续试炼吗？你想找工作吗？

一位师兄姊妹曾劝诫杨宇，新闻业是实战行业，在一线工作可能比读研究生带来更大的提升。凭借备考新闻学考试的经验，杨宇得到了一个网站编辑的offer，工作简单易行，试用期一个月，工资5000。

杨宇接受了这份工作，她觉得自己以后可以边打边备考，以减轻经济压力。但在换岗前夕，领导说她不适合这个职位，建议再找一份工作。

在杨宇加入的四战研究生院组中，类似的经历还有很多。群里有的人去剧本杀了编剧，有的人做密室逃脱NPC，还有的人去珍珠奶茶店、咖啡店打零工，为下一次研究生入学考试做准备。

当然，也有一些人只是试图逃避工作。“如果你能填满纸，你就可以超过30%的人。”杨宇见过太多的选手，只写两三行就不写了，在考场上，被称作“考研氛围团”。通常在第二门课程开始时，有些人会开始错过考试，而到了最后一门科目时，可能只剩下一半的考生留在考场。

这种情况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较为常见，而在相对欠发达的城市，大气组较小。对于在小镇出生和长大的年轻人来说，研究生入学考试给了他们第二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大多数人在尝试了一两次失败后就放弃了，但还是有像杨宇这样的人坚持了下来。

坚持不懈的代价是巨大的，西西弗斯的生活开始错位。第三次大战研究生高考期间，张雪参加了同学们的婚礼，期间同学们的话题都集中在孩子、房子、汽车上，张雪插不绝。

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张雪也有了短期工作的想法。然而，提交的简历大多丢失了，为数不多的面试机会通常以自我介绍开始，以面试官的三个问题结束：“你为什么想去读研？您打算继续参加考试吗？你为什么不继续参加考试？”

在被问到这三个问题后，面试通常没有得到回答。“我们是外星人吗？”起初，张雪想不通。后来，她慢慢开始理解HR的选择。毕业三四年的他，履历比应届毕业生还要单薄，更何况在HR眼里，二战还挺正常的，三战、四战都说明这个人一味沉迷于考研，不稳定。”

考研带来的三年空白生活，让张雪逐渐与家乡、大都市渐行渐远。

2月22日，研究生考试成绩出炉后的第二天清晨六点，杨宇准时在卧室醒来。她打开手机，研究生高考群里弹出了上千条信息，不往上翻，她就知道这些信息的大致内容了：高分考生在群里晒出了自己的成绩截图，成绩不满意的考生在讨论分数复核、国线、调整。

除了那位算分数、准备拉复试组的辅导班主任，没人问杨宇关于他的研究生考试成绩。只有她的家人和几个朋友知道杨宇四战和研究生考核的消息，今年她的朋友圈和微博几乎都是一片空白。她今年的分数比去年略高，但随着研究生人数的增加，分数线也逐年增加。杨宇估计，就算她越界了，也处于边缘，再加上她多次参加考研的经历，导师大概也不会选她。

两个月前的初试后，杨宇退出了家，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无论第四次的成绩如何，她都没准备好再次参加考试。四年的她落后同龄人太多了，就算成功上岸，也很难弥补，而一年的北方生活，让她意识到，以现在的能力，要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实在是极其困难，回老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在第四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研究生入学考试中，张雪把目光投向了华中师范大学，这所学校在她眼中并不那么难。

临门前，杨宇最后一次拖着一个空行李箱来到朝阳路交叉口，准备把书房里的东西搬走。马路对面的教学楼上的校徽依然熠熠生辉，是无数西西弗斯学生每天凝视的山顶。

杨宇、张雪、小安是文章中的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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