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于《中国比较文学》2022年第1期，转载自中国知识基础设施

摘要：赵元任译本《爱丽丝梦游仙境》对现代汉语书面语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实验。在语法规范上，区分“他”、“她”和“的”与“底”，系统采用西式标点符号；在文体上，注重声调的塑造；在语音上，区分“国音”和“京音”，将“国音”引入书面语；在审美情趣上，运用“滑稽诗”和儿童逻辑，凸显现代书面白话的童趣与灵性。赵元任译本《爱丽丝梦游仙境》成为“五四”新文学初期有意实验现代书面语的成功作品。

关键词：赵元任《爱丽丝梦游仙境》 中国诗学

赵元任在《爱丽丝梦游仙境》译者序中提出，此书的翻译是“在汉语受到考验的时代”进行的一次实验（1947：10）[1]。实验的主要内容包括：一是口语实验；二是代词实验；三是“诗学实验”（11；11）。如果从现代中国诗学的角度来观察，赵译《爱丽丝梦游仙境》所做的实验远不止这些方面，内涵更为丰富。笔者拟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探讨：现代书面白话在语法规范方面的实验；现代书面白话在口语方面的实验；现代书面白话在语音方面的实验；以及“诗学实验”所带来的智趣实验。 通过对以上四个方面的实验考察，本文试图描述赵译《爱丽丝梦游仙境》在现代书面白话实验初期取得的成果。因此，作者想在这里指出一个方法论问题：作者关注的是赵译《爱丽丝梦游仙境》现代书面白话实验的结果。虽然本文考虑到赵译本所采用的“归化”策略，有时也会将中文译文与英文原文进行比较，但翻译过程本身并不是作者在这里关注的重点。

赵译《爱丽丝梦游仙境》由于是翻译小说，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撰写中往往不被提及，但从现代汉语书面语的形成过程来看，赵译《爱丽丝梦游仙境》却有其独特的价值。

1. 现代书面白话的语法实验——语法规范

1. “他”、“她”、“它”

第三人称单数代词的三性，是现代书面汉语的特点之一。最早提到刘半农“创造”“她”字的材料，是周作人1918年汉译《维新变法》后所写的《小序》（133）。钱玄同曾对“她”的汉译提出三种设想：一、效仿日本“彼女”的方法，译为“他女”。但他本人否定了这种设想，认为不符合逻辑。二、创造一个词“女它”。其解释：从女，从它——它，古字他——它读音也。在钱玄同看来，这符合汉字造字读音的规律。但这种方法也被他否定了，因为造字模型很麻烦。三、直接写成“她”。“汉字不够，用他国字补之。” 直接用英语的她、他、它，或者用世界语的Li、Si、Gi（钱玄同238）。钱玄同当时正在推行世界语，主张用世界语代替汉字，因此明确主张第三种方法。但这一方案遭到了周作人的批评。周作人在给钱玄同的回信中，首先阐述了自己创造“他女”的动机：一方面要求翻译时适用，一方面要求印刷局方便；另一方面教中国人在口中读出“他”字，在心中想出“女”字，这样就形成第三人称女性人称代词（同上）。但周作人本人对“他女”一词并不满意，因为“他女”“是眼之词，不是耳之词”，即与“他”形异，音异。 他勉强答应了钱玄同提出的“女它”的建议，把“它”读作“拖”而不是“它”。周作人建议，最好直接用“伊”字做第三人称女性代词。“伊”字除了用于“伊阴”等人名之外，只在方言中使用（钱玄同239）。钱玄同看了周作人的回信后，特意造了“女它”或“她”字。他对“他”古读为“拖”不是很满意，便同意周作人用“伊”做第三人称女性代词的想法。汉语面对外语翻译时，已显露出其不足之处。周作人感叹“汉字不够用，就用他国字来凑，本来是正当的办法。但代词够不够用，实在太难了”（同上）。 20世纪20年代初，“她”的译词并没有立即统一为“她”，“她”与“伊”并存，互相应付。

赵元任对《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第三人称代词的运用进行了解释：

本书大部分内容，无须区分三性，但有时原文特指三性，不得不用那些生僻的字眼，便将三性译为“他”、“她”、“它”，读作“ㄊㄚ”、“ㄧ”、“ㄊㄜ”。若指男女混合，则加“们”、“他们”、“他们”字，如指天皇与皇后合用，则效法法国用法“他们”。(：18；1947：18)

可见，赵元任设想的第三人称单复数写法，与现在现代汉语的用法基本一致，主要区别在于：一、在形式上，“呢”写成“它”。二、在读音上，“她”读成“ㄧ”，即“yi”，现在读音与“他”相同，“那”读成“ㄊㄜ”，现在也读成“他”。

《爱丽丝梦游仙境》明确区分了“他”、“她”和“它”。例如：

爱丽丝和姐姐坐在河岸边[……]（1；1）她有时会偷偷地看看姐姐在读什么书。[……]（1；1）书中没有图片，也没有文字。这样的书有什么用呢？（1；1）

然而，由于印刷错误，文中可能存在误用，例如：

“它总是能给她很好的建议。”（14; 14）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追着兔子跑，[…]（3; 3）

第一句中，“他”指的是 Alice，这可能是一个印刷错误。第二句中，“他”指的是 Alice，这也可能是印刷错误。因为一般情况下，指 Alice 时会使用“她”。

《爱丽丝梦游仙境》第十二章《宫廷事件》中有一封未署名的信，是一首“搞笑的诗”。诗中多次出现人称代词，堪称一首带有人称代词的戏诗，十分有趣：

他们说你见过她，还跟他提过我，说我不是坏人，只是怕水和火。

他说我早就离开了（我们知道这句话）：如果她不放手，你认为你会有多可怕？

他们拿走三，我拿走七，你给我们二十一个，我还给他，她还给你，但实际上它们是我的。

如果她和我碰巧卷入其中，我们也无能为力——他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让这件事发生——

在她发疯之前，你总是令人厌烦，妨碍他，她，它，让我们束手无策。

她和他们很亲近，所以别让他们知道。你和我是好朋友，所以要保守这个秘密。（182-184；182-184）

诗中用到了很多人称代词，如：我、我们、你、你、他、他们、她、他们、它。这在今天看来很正常，但在1922年却很奇怪、很不寻常。原诗如下：

他们告诉我你去过她那里，

我对他说：

她给了我一个很好的

但说我不会游泳。

他向他们传话说我没有走

我们知道这是真的：

如果她推动

你会怎么

我给了她一个，他们给了他两个，

您给了我们三个或更多

这些都是从他到你的

他们是我的

如果我或她

在此

他希望你释放他们，

就像我们一样

我的是你曾经

她就发脾气了）

一个来了

他，还有，还有它

不要让他知道她喜欢最好的

因为这必须永远

远离一切，

和我。（164-166；164-166）

这首诗中有多个人称代词：

第一人称系列包括：我、我、我们、我的、我们、

第二人称系列包括：你，

第三人称系列包括：他们，她，他，她，他，他们，它

汉语人称代词不区分性别和主宾语，而区分性别和主宾语的语言人称代词较多。汉语该如何处理这首诗中的“她”、“她”/“他”、“他”/“它”呢？如果“They told me you had been to her,/And me to him”中的“她”和“他”都译成“他”，“Him, and, and it”中的“他”和“它”都译成“他”，那么“他”、“他”、“他”就堆砌起来了，势必造成混乱，偏离了原文在不同人称代词之间跳跃的趣味。因此，赵元任用“他”、“她”、“它”三个不同的第三人称代词来翻译英文表达，是非常必要和合理的。

（二）“的”、“底”及“地”

民国时期，书面汉语中出现了“的”、“底”、“地”的区分，这也是翻译的结果。有人曾总结这三个词的不同功能：

“底”——用来表示所有格，如“我的书”、“他的笔”。

的——是形容词的词尾，意思是红花、大河。

“地”-是副词词尾，如：生气地说，大声喊叫。

关于“的”“底”“地”的区分，我在《路翎的欧化：语言创伤与人生开放》一文中已作过阐述，这里不再赘述。[2] 但《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英译本并没有完全采用这种区分。例如：

篱笆下有个大洞 (4; 4) 井边 (同上) 你的兄弟 (30; 30) 亲爱的，我的爪子！亲爱的，我的头发和胡子！ (42; 42)

他恭敬地看着它，听着它（30；30），然后严肃地站起来（33；33）。其他几只鸟也大笑起来（同上）。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译文明确区分了“的”和“地”，副词、形容词或状语修饰动词时，用“地”。但译文中没有区分“的”和“底”，而是统一用“的”。赵元任并非不知道英语中物主代词和定语修饰词的区别。我猜他之所以不做区分，是因为他遵循了明清白话小说写作的传统。毕竟，在1922年的书面汉语中，用“底”作为助词??，还是给人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这或许与赵元任对预期读者的感受有关。

（三）标点符号

赵译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使用的标点符号种类繁多，有逗号、分号、句号、冒号、双引号、单引号、破折号、问号、感叹号、强调号（不是实心点，而是双实线）等。可以说，西方的标点符号体系已经运用得比较完整。赵译本中逗号等标点符号的使用符合一般用法，而破折号和括号的使用则独具特色。

我们来看一下破折号的示例：

她等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然后就听见了车子的声音和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另一架梯子在哪儿？唉，我只有一个梯子可以拿来，另一架在毕先生那里——毕先生！快拿来？——来，放在这个角落——不，先绑在一起——还不到一半高——哎，不够，别挑剔——来，毕先生！拿这根绳子——屋顶上的那根能系住吗？——小心，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瓦片——哎！它要掉下来了！小心你的头！”（一声巨响！）——“咦，是谁惹的祸？我想是毕先生——谁从烟囱下去？——我不！你下去！——那我就不下去了——毕生下去——好的，毕先生！师父说你必须从烟囱下去！”（：51；1947：51）

本段出自第四章《兔子屋的毕先生》。爱丽丝从小在兔子屋里长大，无法出去，只能听到屋外嘈杂的声音。本段用连续15个破折号来表示对话中不同身份之间的转换。

我们再来看括号。在叙事文学中，括号一般出现得不多，因为括号的作用往往是解释和说明，叙事文学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释和说明。然而赵译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却有大量的括号。这些括号中有些代表着解释和说明，但括号的某些功能是解释和说明所不能覆盖的。例如：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她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掉到地底下去。到时候会怎么样呢？如果我掉到那边去，会碰到很多倒立的人。一定很好玩吧！那叫倒立猪世界，不是吗？”——这次她感到庆幸，没有人在听，因为她记不住书上《倒立脚世界》的名字，她觉得《倒立猪世界》听起来也不像——“但是你不觉得我必须问他们你们的国家叫什么名字吗？普丽丝夫人，这是新西兰还是澳大利亚？”（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天空鞠躬——试想一下，在空中倒下，同时鞠躬，你能做到吗？）“但是如果我这样问，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傻瓜，连自己在哪个国家都不知道。（7；7）

这段话中的括号部分既不是对上一部分的说明，也不是对下一部分的解释。括号里的句子“他便用一端向天空鞠躬”是描述；而“试想一下，一端坠落半空，另一端鞠躬，你能做到吗？”则是叙述者对读者的叙述。因此，这类括号跳出了解释和描述的功能，上升到了叙述的功能。作者称这类括号为“叙述性括号”。

再如：为了解决动物们的饥寒问题，兔兔提议举办家庭狂欢比赛。爱丽丝不明白这个比赛是干什么的。兔兔对爱丽丝说，告诉你的最好方式就是举办比赛。随后叙述者插入了一个括号：

（读者们，由于你可能也想在冬天尝试一下，所以我会告诉你骆驼是如何做到的。）（34；34）

在词语选择上，读者对象“看官”这一称呼源自明清白话小说，其作用并非解释或说明，而是向读者交代，具有叙事功能。“叙事性看官”使得叙事出现断续和分叉，在一定程度上使叙事具有“复调”的特征。

2. 现代白话文体实验

有学者把《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语言实验”论述为“白话口语叙事的全面尝试”，在“新声调”、“新词语”、“新童谣”等方面进行了探索。[3]但就现代书面白话文的文体而言，仍有值得探讨的空间。赵元任在《爱丽丝梦游仙境前言》中明确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叙事全部用普通话写成”，同时“为了使对话生动活泼，要用活的方言材料”（15；15）。“活的方言”是指五四时期提倡的现代白话文。这个现代白话文自然就是现代书面白话文，而使用北京“活的方言”，显然是为了增加现代书面白话文的表现力。这一语言策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创造独特的文体。

“国语之精神，在于助词与语调的恰当运用。”（赵元任1934：序）民国时期所说的“国语”，既指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建构起来的以共同发音为基础的“普通话”，也指新文学所要塑造的现代书面白话。与现代书面白话相比，“国语之精神”则是指现代书面白话的白话文体灵魂。赵元任十分重视语调、助词对于说话文体的重要性。

赵元任是一位著名的语言学家，他十分重视语调，对语调进行了专门的研究。赵元任在1922年出版的《中国留声机教科书》中曾指出：“汉语中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表示声调的字词。没有这些字词，就如同门上没有钥匙，钟表上没有齿轮一样。”副词、连词、感叹词、叹词等都是“表示声调的字词”（1922：30）。这里的“声调”具有“语调”的性质。赵元任在1934年出版的《新中国留声机教科书乙种汉语拼音》中，分析了25种语调，列举了它们的语用功能，并附有例子（1934：30-34）。

使用序列号调整

1 正常声调，末尾略低 正常句子

2 间隔放大，和蔼可亲或彬彬有礼；表示知己；不耐烦

3. 结尾略短，但不低于正常问答

4 结尾有点短，整个句子很低沉，问题是

5 与上文相同，尽量确定最后的紧急问题

6 全句高高在上，轻视事物或人；第二次问

7 整句话低沉而沉重，赞美，感叹

8 低速感叹词

9 低沉、平淡、响亮、对人凶猛

10. 主词间隔加大，时间加长。逻辑压力；心理压力

11. 自信地延长重读单词

12. 列出词形变化描述；赞同新观点；纠正错误；紧急劝说、抱怨；安慰；虚假的叹息

13 尖锐的假声惊讶和焦虑

14 延长一个词不会增加犹豫

15 当你思考的速度比说话的速度快时

16 半句快，半句慢。空话快，具体的话慢；临时想到的词

17 均匀地朗读单词

18甚至，几句话拉文学

19 口吃，亢奋，焦虑

20 口吃，声音低沉

21个单词特殊诅咒

22低，粗糙，当然你同意

23低，厚，长开始放心

24 声音高远

25 个聊天秘诀

今天看来，这25个声调的区分是否合理，需要语言学界的学者们去评判。赵元任在《汉语声调与语调》一书中，对声调语言的实际旋律作了概括：“连续的语流中各个单词声调的相互影响和表达说话人感情态度的音高变化的总和”（1996：848）。单词声调一般也叫语调或词源声调。第二要素是轻声调，第三要素是情态声调。后两者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句子的语调。

语调在物理上表现为句子中各个词的音调和长短的变化；在情感和态度上表现为各种情绪和倾向的变化。二者的结合就形成了语调。

“我不知道如果我跟老鼠说话会不会有用？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我想老鼠很可能会说话：而且无论如何试试也无妨，”爱丽丝说道，“哦，老鼠！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池塘吗？我厌倦了在水里漂浮，哦，老鼠！”（爱丽丝认为必须这样称呼老鼠：她以前从来没有称呼过老鼠，但她记得在哥哥的拉丁语法里有“主格，老鼠，属格，老鼠，宾格，老鼠，敬语，哦，老鼠！”）老鼠看着她，她看到他似乎在向她眨眼，但他什么也没说。

“也许她不懂英语，”爱丽丝想，“但我想她一定是一只法国老鼠，和威廉爵士一起来的。”（爱丽丝读过很多历史书，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于是她开始说，“Où'？”（这是她法语课本上的第一句话，法语课本是“我的猫在哪里？”）老鼠跳到水里，吓得浑身发抖。爱丽丝看到这不妙，害怕伤害了小动物的感情，于是她赶紧道歉，“哦，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欢猫。”

“哼！我不喜欢猫！”老鼠尖声叫道。“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喜欢猫吗？”

“好吧，我不喜欢，”爱丽丝用安慰的语气说，“我想我也不会喜欢，所以别生气。不过我想可以带你看看我们的黛娜猫：我想如果你看到她，你会喜欢猫的。她真是个乖巧的小东西，”她一边在池塘里无精打采地游来游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她会坐在炉火边，咕咕叫个不停，舔着爪子，洗脸——谁不喜欢照顾这么柔软可爱的小东西呢——说到抓老鼠，没有人比她更厉害——不过我很抱歉，很抱歉！”爱丽丝又开始道歉了，因为老鼠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她觉得这次她一定真的惹恼了他。“那么，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再谈论猫了。”

老鼠一听，浑身发抖，尖叫道：“哼！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像我也得说这些话似的！我们一直都讨厌猫：那些肮脏、低贱、卑鄙的东西！别让我再听到那个名字！”（：25-27；25-27）

上文引用的段落中，出现了“哎呀”“哎哟”“哦”“嗯”等感叹词。感叹词的大量使用可以有效地塑造不同的语调。有些感叹词并不是原文的直译，因为原文中没有感叹词，而是译者为了塑造语调而添加的。在老鼠的“嗯！你还说‘我们’！是不是！[……]”后面加上的“嗯！”一词，强烈表达了老鼠对爱丽丝讲述猫的故事的厌恶。尾词的大量使用也有助于塑造语调。

“对不起，对不起”的反复，不仅凸显了口语化的语气，也形成了一种内在的反讽。爱丽丝在给自己讲猫的故事时，口头上对老鼠说了对不起，但她不停地讲猫的故事，不经意间把老鼠吓坏了。这一声“对不起”似乎是爱丽丝在戏弄老鼠的证据。但爱丽丝真的不想吓唬老鼠，她真的很喜欢家里的猫。正是这种真诚的态度，让爱丽丝的“对不起”所产生的张力充满了自然而纯真的情趣。

在这段话中，爱丽丝和老鼠的对话特别强调了“我们”和“我们”的区别。“我们”这个词包括听话人，而“我们”这个词往往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判断是否包括听话人。爱丽丝对老鼠说“我们”，表明她把老鼠当成和自己同阵营的一员。然而，老鼠因为不喜欢爱丽丝的猫故事，所以不认同爱丽丝说的“我们”，直接反对，并把爱丽丝称为“我们一家人”，把她排除在外。

有时赵译文中还会出现一些带有文言文风格的段落，这不仅符合原文的语言风格，也显示出赵译文风格的特点，如：

老鼠故作高贵的咳嗽道：“咦！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我要给你们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干燥而温暖的。请你们安静地听着，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威廉将军的起义军受到了教皇的赞扬，不久之后，英格兰就彻底投降了。当时的英格兰缺乏领袖，近年来，它已经习惯了国家被频繁篡夺和外来邻国的入侵。麦西亚和纳森布里亚的伯爵埃德温和菲尔卡——” (30-31; 30-31)

老鼠用一种非常正式的风格讲述了一段与当下毫不相关的历史，动物们当时饥寒交迫，急需食物和温暖。老鼠介绍威廉将军时使用的正式风格与上下文的叙事风格、人物对话的风格格格不入，赵元任将其翻译成优雅的中国古典风格，非常恰当。

赵元任善于修改原文的句子结构，使译文尽可能地符合口语化的风格。例如：

事实上，它混合了酸味、菠萝味、烤味、太妃糖味和热吐司味。（1988:12）

这是一个宾语比较复杂的句子，赵译本没有采用直译，而是充分程式化了：

（有点像樱桃派，有点像鸡蛋饼，有点像菠萝蜜，有点像烤火鸡，有点像冰淇淋，也有点像芝麻酱。）于是没一会儿，我就吃完了。（1922：12；1947：12）

用“有点像......有点像......”结构修饰英文原句中较为复杂的宾语结构，使其符合汉语表达。“樱桃派”、“鸡蛋饼”、“菠萝蜜”、“烤火鸡”、“冰淇淋”、“芝麻酱”六种食物的名称，虽不一一对应原文，但基本符合原文意思。这些食物都是小朋友喜爱的食物；而且每种食物名称都是三个字，整齐有趣。

三、现代白话文语音实验：“国音”与“北京音”

在新文学的作家和翻译家中，很少有人像赵元任一样，自觉地为读者设想现代书面白话的读音，他有意识地在译作中引入注音字母的读音标记。赵译本《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就出现了一些注音符号，这在1922年前后的翻译文学作品中，甚至在原著文学作品中，恐怕都是很少见的。当然，主张翻译外文作品时使用注音符号的，并非只有赵元任一人。比如，许地山在1920年发表的《我为何用注音字母翻译人名》一文中，就建议用注音字母翻译外国名字。他给出的理由有三：一是“最接近原音”，也就是最接近外国的发音；二是“统一字形”，也就是可以统一外国名字的书写，防止出现一个外国名字用多个汉字书写的现象。 三是“易记易写”，即便于记忆和书写（7-10）。1921年，赵元任发表了《官话注音化论》一文，采用官话39个字母，试图界定中西语言的语音关系，以解决注音不一致的问题。[4]其实，发音外国专有名词，必须用注音字母。现在我们读到晚清一些译作中注音化的外国名词，很难辨认出原词。在这方面，赵译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堪称先驱。例如：

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那——那些——（ㄇ和ㄍ）[……]（：37；1947：37）

赵元任在译文中用注音代替字母或语气词，是一种很独特的尝试。ㄇ和ㄍ分别是汉语拼音的“M”和“G”。英文原版分别是“C”和“D”，赵元任的译文则将其改为“M”和“G”。我猜他把原版中的猫和狗都换成了汉语注音，M代表猫，G代表狗。

赵元任有时也直接把注音符号带入句子中作为汉字的读音，例如：

但我可不是虫子！我告诉你！（71；71）对我来说，情况就不同了！（73；73）哦，请别再管我了。（82；82）

“ㄝ”是中文的pin，这等同于中文角色“哎”。

嘿！

这条线来自公爵夫人的歌词，厨房女仆和孩子们唱歌，用语音符号唱歌。 Gu 也由用语音字母表示的单词模拟：“ㄜㄍ！ㄏㄜㄏㄜㄍ！”（：138; 1947; 1947：138）这两个语音字母以中国的拼音方式写成。 关于《爱丽丝》和《懒惰鼠标》的最初辅音的单词是原始英语，以使中文翻译也以“ㄇ”的声音开始

Zhao 将语音字母单词的形式纳入了他的翻译中，这反映了他在1920年左右对“民族发音”的重要性，并鄙视“北京发音”。“民族发音”是指由1913年的“发音统一”确定的。 ，当时不是官方语言的发音。 吴齐对“民族发音”的评估是：“这种发音是由全国各地的人公开确定的。这是民族发音。在北部，南方，首都，省，省或县。在未来，它将用来传达国家语言的兴起，并将其作为国家的传播方式，并遍及国家的语言名称也可以彼此继承。普通话。 他在1922年发表的“民族发音记录”是由Zhao 读的，他本人非常支持“国家的发音”单词使用问题与发音问题无关，并以“多少”一词为例来说明“多少”是一个北京口语的单词，但可以根据国家的发音来发音“ㄉㄛㄇㄜ”，并且根据北京的发音不需要发音为“ㄉㄨ”。 这里有一个矛盾：作为北京口语，“多少”不需要在“北京发音”中发音，但建议在“国家发音”中发音，这显然是一种强制性的扭曲。

此外，Zhao 非常关注“了”的三个发音，即“拉”，“了”和“基于丰富的语料库”。 LO到LE [5]。

有时候，她的眼睛很大，我的眼睛是一个小的人，我什至不能成为一个体面的人！

Zhao 并不是唯一一个在1920年代的“了”一词之间进行区分的人。

晚餐之后，您已经完成了十二点。

她之所以区分“了”的发音，是因为他想教外国人说中文，因此他自然要注意Zhao 的发音。 。

iv。

在中国留声机教科书的序言中，胡什（Hu Shi）称赞Zhao 是“自然的方言学者”，“自然音乐家”，“科学的语言学者”，“一个喜欢幽默的人”（1-2事实，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双关语，同型，文化因素等。

在爱丽丝的冒险中，这些“有趣的诗”不是笑话。

小鳄鱼，尼罗河上的尾巴。

有人指出，这首诗是对英国诗人艾伊·瓦斯特（Ai ）（1674-1748）的诗歌的模仿，“ 1988：21）。它属于凶猛的动物。陶。

“小蝙蝠”的第一部分：

，，小蝙蝠！

原文如下：

，蝙蝠！

我怎么样！

在您飞行的世界之上，

就像天空中的一个。

- （1988：91）

这是英国诗人简（1792-1853）的著名诗。

， 星星，

我怎么样

在世界之上如此之高，

就像天空中的一个。

可以看出，“恒星”和“小蝙蝠”的结构通常是一致的，差异是诗歌的差异。例如小鳄鱼和成人文化世界中的小蝙蝠。

爱丽丝和小动物之间的对话充满了思想。

她说：“请告诉我，我应该从这里走哪条路？”

爱丽丝的目的决定了选择：

爱丽丝说：“我什么都没到，”

猫的答案很机智。

爱丽丝的笔记：“只要我去的地方，只要你走足够多，你一定会去。”

猫仍然没有回答爱丽丝所说的“地点”，但提供了一种实现的方法：“只要您走足够长，您一定会去。

猫回答了爱丽丝的三个问题，模仿了爱丽丝在句子结构中的表达，并重复一些单词以达到模拟效果，但是每个答案的效果是给出答案，而爱丽丝无法得到任何答案。

爱丽丝和三月兔子，帽子和拉泽利大鼠之间的对话提出了另一种形式。

三月兔子说：“然后你应该说你的心。

可以看出，爱丽丝的观点可以总结为“我所说的是我的内心。”

那个帽子，“完全不一样。

儿童的“兴趣”摆脱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规则。

五、结论

对“爱丽丝步行”的“爱丽丝步行”的全面测试实际上是对现代书面的综合测试。

首先，“爱丽丝人的仙境”有意识地使用文学作品的翻译来改善现代书面的语法规范，而不是书面的语法。 。

其次，“爱丽丝人的仙境”有意识地塑造了现代书面的植物，在视觉图形文本中植入了语音元素，并为统一的民族发音做好了准备。

第三，“ Alice Realm”努力将“有趣的诗”放入原始??作品和孩子的虚构逻辑中，该逻辑被转移到现代的书面角色中，从而塑造了现代书面的智力和“扭曲”的智力。

笔记：

[1]作者在文章中没有翻译的作者翻译。

[2]有关详细信息，请参阅Wen ：“ Luo的欧洲化：语言创伤与生活开放”，“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系列” 5（2009）：149-162。

[3]参见Hu rong：“ Zhao Yuan Ren对“ Alice Man Walk”的翻译，“ 杂志”的翻译的文学历史含义，“白话实验和有趣的突变” 6（2007）：101-108。

[4]参见Zhao ：“ 的音译”，“ ” 6（1921）：120-134。

[5]参见郭鲁，陈·杨和刘Yun：“北京方言材料的发音变化”，“中文” 4（2017）：387-402。